碧落脸上一本正经,道:“我姓林,郭老板叫我今日来给他见见,若见得好,便留下我。”她这便是当初偷上邱绎马车的瞒天过海一招,许是她面善讨人喜欢,用起这招得心应手,屡试不爽。
钱大哥“哦”了一声,也未多想,挥挥手道:“跟我进去吧。”说着便带着碧落进了晔香楼,只是嘴里还不住地嘟囔:“这郭老板,诸事自己皆有安排,又叫我跑前跑后,唉……”
碧落心中暗笑,却硬是不动声色。跟着钱大哥从大厅穿至后院,去见郭老板。碧落随便扫了一眼一楼厅里的客人,人人都正襟危坐,只是喝酒谈话,并无任何不雅的举止,和花艳楼大相径庭,她便放了大半的心下来。到了后院,才见到晔香楼后面还有一幢二层小楼,一人枣红稠衫,圆面大耳,年约不惑,面上似堆着笑,正悠哉悠哉地正在喝功夫茶。
钱大哥朝着他行了一个礼:“郭老板,我带了林姑娘给你见见。”
“林姑娘?”郭老板皱眉道,“你没同我说今日还有人要见?”钱大哥正要分辨,碧落笑嘻嘻道:“郭老板,我便是林姑娘,我叫碧落,你瞧我可能当个丫鬟?”
郭老板抬起头,瞧了瞧碧落,微笑道:“小姑娘长得还算体面,也罢。”他挥手对钱大哥说:“来了便来了,我便瞧瞧。”
钱大哥出了院去,郭老板也不起身,一边泡茶,一边道:“碧落,这名字有趣。我问你,你可会诗词歌赋?”
碧落一怔,愕然道:“在这里做丫鬟也要会诗词歌赋么?”
郭老板见她的神情,哼笑了一声:“那琴瑟琵琶呢?”
碧落一听,大大叫苦:哪里知道这曲靖的丫鬟,还需如此多才多艺?她想起那时爹爹说自己身无长物,心中倒真的有了些悔意。正踌躇的不知如何开口,忽然一人走进来,缓声道:“郭老板,霍公子非要听珞如弹曲,在前楼正闹着呢。”
“哪个霍公子?”郭老板也是不急不慢。
“便是朝散大夫霍韬的大公子霍峻,不依不休,只说要见珞如。”
“一个区区五品大夫的儿子,也敢如此霸蛮。勿用理他……”那人正要领命出去,郭老板忽又叫道,“等一等。”
他望着碧落,笑道:“小姑娘胆子大,蒙了老钱便进来了。不过不碍事,我便看看你有没有本事。这样,你随郭恩去前面,帮我应付了那个霍公子。随你什么手段,反正别叫他在我这里闹将起来便好。”
“怎么样?行不行?”他喝了一口茶,笑呵呵地望着碧落。
“有什么不行?”碧落虽被他识穿,却好胜心起,一口便应了下来。
她随着郭恩到了晔香楼沿街的前楼。二楼便只是一个大厅,临街这边放了数张桌椅,坐了不少锦衣华服的公子哥。有一个人趴在桌上,嘴里叫道:“珞如呢?我要珞如来陪我……”郭恩指了指他,低声道:“这人就是霍公子。”
碧落见他似是烂醉,也不胆怵,上前轻声唤道:“霍公子。”霍峻微微抬头,嘻嘻一笑道:“哪里来的漂亮丫头?”
“霍公子若是醉了,我叫人扶你到后院偏房休息可好?”碧落好声好气地问道。
“你算那根葱?”霍峻一挥手,嚷道,“叫珞如来,本公子只喜欢听她抚琴……”
碧落被他贬低,心里虽气愤,倒也没放在面上。只是觉得这人面目可憎,忍不住便想要教训他。她笑了笑,道:“霍公子,听说令尊在朝内是做的是朝散大夫的官。我愚钝,不知道这样显赫的职位,做的是什么事情?”
“不错,我爹爹便是正五品朝散大夫,”霍峻嘿笑道,“朝中官员选拔,都要经过我爹爹之手,怎么,你家有人要做官么?叫他来见我,我保他青云直上。”
“正是有事要请霍公子帮忙。”碧落笑道,“我兄长在御林军里只是一个小小校尉,皇上屡屡叫他跑腿,他嫌这差事太累,便想换个清闲的,不知霍公子可有办法?”
“御林军校尉?”霍峻一怔,嘿笑了两声,再不说话。
碧落见他的神情,一听到御林军三个字,又听到是皇上近身便不多话,显然心中晓得轻重,分明是借酒装疯。她心里嗤笑,又道:“若无办法,也没关系。我兄长也说,近来听说有些官员贪污受贿,收了钱便保举官员,连自己的儿子都管教不好,仗势欺人;他又说,听说皇上为了这事十分气恼,说若是保荐人自身不公无能,如何能推荐贤良?我兄长因此也没敢去寻朝里的官员作保。”
这些话全是她信口胡编,一是平时听林书培议论朝事,记在心上,二是听适才霍峻话里意思,显然有收受贿赂的嫌疑。她随意将这事情编纂在一起,假借邱绎和皇帝之口,唬这霍公子一把。没料到恰好句句打中这霍公子的命脉,霍峻只是趴在桌上,一声不吭。
碧落正想再说两句重话敲打敲打,叫他知难而退。听到一旁有人鼓掌道:“晔香楼果然是藏龙卧虎,便连一个小小的丫鬟都见识不凡。”碧落忙循声望去,见到有三人站在楼梯口处,笑吟吟地望着她。
这三个男子衣着华贵,相貌却都有几分相似。抚掌的中年男子当前而立,穿着锦袍金冠,风姿俊朗,一双桃花眼,似怒又含笑,似嗔又若喜,神态甚是潇洒。他左边一年轻人同他装束相近,面容不赖,可是样子有些胖,叫人只能注意他的大肚子,全然忽视了其他。右边也立了一位青年,轻衣缓带,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