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守卫的御林军侍卫顿时一片哗然,前面几个聚拢了,围着瞧碧落,可无人上前接旨。还有人笑着说:“这位姑娘是唱戏的么?要接旨也要拿个像样的圣旨出来啊。”可有一两人,听到她提及豫王,又见她手里举的,确实是出入宫禁的腰牌,不敢疏忽,立刻进了王府请了人。
一位御林军统领模样的人从王府内跟了出来,瞧了碧落手中的令牌一眼,皱眉道:“圣旨呢?在哪里?”
碧落早取了绫锦在手,见状立刻双手将绫锦一展,仍是高声道:“皇上亲笔,还有玉玺,你们还不让豫王接旨么?”
御林军统领伸手取下了绫锦碧落手中的绫锦,仔细端详了几遍,面生疑惑,却不敢怠慢道:“你哪里来的圣旨?”
“是皇上赐给豫王的。”碧落扬声道,“将军若不信,大可去请人去宫里问丁有善东公,或者……叫常明侯来瞧一瞧,这究竟是不是皇上的亲笔。”
她言之凿凿,且提到丁有善与常明侯,又叫人信了好几成。侍卫们都静了下来,瞧着这位统领,他手持着绫锦,沉吟了片刻,才对身旁的人说:“叫人去请示常明侯吧。”那人连忙应声策马而去。
碧落心急如焚,却也晓得此处禁地,不能妄动,只能静静地候着。不到一刻钟,便瞧见那人带着乔瑜赶来。乔瑜不曾下马,伸手从那御林军统领手中取了绫锦,只瞥了一眼,便淡然道:“是皇上的亲笔,叫六皇叔出来接旨罢。”
“常明侯,万一……”御林军统领有些犹豫。
“教六皇叔出来罢,若有事情,都是我来担着。”乔瑜高声道。又将绫锦扔还给了碧落。
他一开口,仍是将诸事都揽到了自己身上。碧落不禁抬起头瞧着他,他只是微瞄了一眼碧落。可双睑一垂,那神态又似在对碧落微微颔首。她想起那日在山谷。自己扑在乔瑜怀里,乔瑜也是这般回复乔桓,不知不觉竟愣在了当场。
他从前便说过,他待她之诚,从不会变。
可她待他之心,又何尝变过?
“常明侯,豫王出来了。”御林军统领轻声提醒乔瑜。碧落一抬头。两位御林军侍卫一前一后引着豫王,到了大门口。豫王手脚上仍是带着细铐,两日未见,一下子面上皱纹丛生。这时见他,终于像足了一个年届知命的人。
碧落不及细想,上前两步,对着豫王高声道:“皇上有旨,请豫王接旨。”
豫王冷哼了一声。却不下跪,只是随意伸出了左手。碧落见他这个样子,将心一横,将手中的绫锦一展,大声念道:“豫王与珞如。二人情投意合,朕心甚悦,故赐二人结为夫妇,许其相偕白首。”
豫王一怔,劈手夺过这绫锦,看了几眼,便冷笑道:“这虽是三哥亲笔,可上面不过说“二人情投意合”,并未提到我与珞如的名字,便是随意指说你与这赵统领、常明侯亦都可,这是什么圣旨?你拿这样的东西也想来唬我么?”
“不错,上面是没有写你与珞如的名字。可皇上赐这圣旨给我时便说了,一切皆随我的心意。而我的心愿,便是要你在珞如……被处斩之前,与她结为夫妇。”她盯着豫王,据理力争,毫不退让。
豫王只是冷眼瞧着这绫锦,冷笑着不言,亦不回府。乔瑜本只是好整以暇地骑在马上,见状翻身下马,轻声道:“六皇叔,我听说当年五皇叔也是去见了睿王妃最后一面……”
豫王沉着的脸微微一抽,乔瑜又附耳低声道:“你一心要与珞如撇清关系,不过是心中负疚,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她。可既然心中有愧,何不稍作补偿,来日也求个心安?”
豫王阴沉沉地望了乔瑜一眼,转回头盯着门上的“豫王府”三字,半晌终于道:“帮我将蓬山阁内的那壶酒提来。既然是赐婚,总得要喝了合卺酒才好。”
碧落闻言大喜,身子一软,几乎靠在了马上。乔瑜对着候在一旁的御林军赵统领低声嘱咐了两句,赵统领立刻叫人入内拿了酒,先带了豫王离去。
乔瑜瞧了碧落一眼,低声道:“走吧。”他喝马急步而出,碧落连忙上马追上他,两人又像昨夜一样,一前一后隔了两个马身,朝着西市而去。
行到人迹稀少的地方,碧落微扬起声音道:“常明侯,多谢你。”
乔瑜淡淡一笑:“是你要成全珞如,我不过奉旨行事。”
他一句话就说透了事情始末,碧落垂下头,低声道:“对不住,我答应过不再给你惹麻烦,可我……”
“父皇叫你由着自己心意,你又不曾做错,怎会给我惹麻烦?何必向我说对不住?”乔瑜笑,他又长叹一声:“我如今便连为她求情都做不到,枉我还说与她有高山流水之谊。”
碧落仍是低声道:“你同皇上一样,想得是千秋大业,珞如自然明白。”
乔瑜沉默了片晌,忽地轻轻将马一勒,停了下来。而碧落的马却不肯再听碧落的喝令,自然上前,靠着乔瑜的黑马,伸过头,与黑马蹭了蹭脖子。
乔瑜怔望着两马,待碧落的马扬起了头,才伸手一拉黑马,兀自向前,只轻轻地叹道:“这世上,确实知音难觅。”
他叹息微不可闻,却被碧落听到耳里。她心中淡然,只是微微笑了笑,跟着乔瑜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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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六,今日西市法场不比往常,围观的百姓早被清得干干净净。待碧落与乔瑜赶到时,法场上只有珞如一人,两个御林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