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岑晓的心仿佛投入冰湖,咕咚咕咚冒着泡,她痴傻样在祈澜居等待了两日,结果景冉却始终未出现,尚轩府也渐渐乱了套,还好有尔竹这个得力帮手照应着,安抚下人说二公子有急事要办,很快回来的。其实他也不知道景冉去了哪。
夏日炎炎,虫子飞得满天满地,欣赏池塘里荷花的兴致都没了。苏岑晓焦躁不安,她当然不能一直缩在尚轩府中。据说皇宫里的盖世神医已经回来了,皇甫翊歌的伤亦被短时间治疗好了。未等她想着借口溜进宫,皇甫翊歌的口谕倒传来,说是答应她的事还未完成,请她带着异兽蛋前往皇宫。
还是那般的金碧辉煌,还是那般的人情陌凉,脚步走在铺路齐整的鹅卵石上,苏岑晓未免有些胆战心惊,毕竟这里是杀她之人所在。
皇甫翊歌还在后期休养,清淡的午膳后就卧在自己的内殿里歇息,苏岑晓来时他正好打盹醒来,命内监给他倒水漱好口。
“你来了啊。”几日不见,他病恹恹的模样已然消褪,重新恢复朝气蓬勃有威严的状态,“来人,赐座。”
苏岑晓乖乖坐好,觉得病后的皇甫翊歌有点不一样了,却不清楚究竟是哪儿变了。她捧着旺仔,旺仔好不容易醒了回,嚷道:“呀,是翊歌是翊歌,抱抱旺仔罢!”
苏岑晓汗颜,自己的异兽咋这么不给主人长脸,分明是个男孩子却嗲嗲的朝男人撒娇。皇甫翊歌冲它笑笑,并不接过,说:“稍等,神医马上就到。”
她终于明白哪不对劲了,皇甫翊歌怎么突然对她如此疏远而客道,仿佛他们是点头之交,之前的玩笑谈天都从未有过。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神医驾到。苏岑晓却觉得那半盏茶十分难熬,皇甫翊歌自己忙自己的,一会儿闭目一会儿看书,虽不开口但整个屋子都浮荡着压抑,这男人的气场太强了。
神医竟是个女子,着白色医袍,提着药箱,长得眉清目秀,脸上点点雀斑,扶摇髻上斜插了一支红色素簪子,也实在没什么特别之处。她朝屋里众人微笑,向皇上行礼。
太监掐细嗓门给坐下的神医敬茶道:“大人请用,冰镇的。”
“我不喝茶,”神医却扫了眼,淡淡地说:“有乌梅汁么,今日我想喝。”
这女人!也太大胆了些,没见到大楚的皇帝在场??苏岑晓很惊奇,看皇甫翊歌居然没什么反应,只让太监赶紧下去办。
喝到乌梅汁,神医才继续开口,“陛下急招微臣有什么事吗?”
皇甫翊歌点头道,指指苏岑晓手上的旺仔,“这是苏岑晓苏姑娘,她的异兽蛋中毒不浅,现今时常昏睡。请你为朕救救它吧。”
堂堂皇帝竟然有了请字搬动太医,真真有些匪夷所思。神医听毕朝皇甫翊歌点点头,立刻找苏岑晓讨要旺仔。
旺仔还醒着,很怕她的样子,“呜哇,旺仔不要她,主人,她看起来好可怕,像要吞了旺仔!”
“别怕,别怕。”苏岑晓很担心旺仔,也只得安慰几句。神医未多言将旺仔执在手中来回查看,又停在蛋壳上斟酌半晌,而旺仔在这过程中竟又睡着了,神医神色渐渐有些沉重,最后将旺仔一把塞回给苏岑晓,“苏姑娘,我无能为力,你还是另请高人吧。”
什么?!皇甫翊歌不是对这位神医信心满满的吗,怎么连她也解不得??苏岑晓望向紧锁眉头的皇甫翊歌,后者淡定的对她笑笑,问神医:“为何?此异兽蛋的毒如此之重?”
“重到极致,”神医脸色绷紧,眼神不知看着哪儿,添了句,“怕也只能找灌酒者共宿一晚了,但这也只是传闻,苏姑娘还是节哀顺变吧。”
苏岑晓脸色变了又变,难道当真非得用那个不靠谱的方法,去找司徒闵?天呐,她来到大楚究竟得找多少样东西啊,先是浅裳、再是找前圈定者千夜,现在为解旺仔的毒又得去找司徒闵,她是招谁惹谁了吗。
皇甫翊歌没忍住,轻声安慰道:“别急,你知道灌酒者是谁吧,朕帮你找。”
“陛下!”神医突然出声打断,语气急促。趁众人发愣又对苏岑晓莞尔道:“苏姑娘请先回吧,陛下与我有事商量。”
她的话似乎带着不容抗拒的魔力。苏岑晓抱着酣睡的旺仔呆呆点想想还是对他拘礼,以前她从未这么客气过。今日她觉得,龙椅上的君王果然是遥不可及的。
苏岑晓关好门,怀里的旺仔睡得很香甜,她慢吞吞的朝宫门走去,这时候没有太监领她了。反正有尚轩府的令牌不愁出不去,咦,不对,令牌呢。苏岑晓骇然发现自己腰间的令牌不见了,突然想起来令牌今早就断开线头,许是掉在主殿里了。她急忙奔回,果然无人看守的殿门口,地面上正静静躺着尚轩府的烫金令牌。擦擦灰正准备走,苏岑晓的耳朵却竖起来。
皇甫翊歌是个有点奇葩的皇上,不准内殿有侍卫,估计也是仗着自己武艺超群。所以牛逼的没有半个侍卫,此时苏岑晓在门外,将里面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太监早已遣出。
她额头沁出细密汗珠,不敢动弹。隔墙有耳这种事还是头一次干呢。
只听得皇甫翊歌说话隐有怒气:“你说什么?”
“陛下莫怪微臣直谏,”神医的声音听起来就不卑不吭,“对个别女子上心真的不是好事,您为她受伤为她的异兽蛋焦心,实属多此之举。微臣实在放心不下。”
“朕明白,可她天性纯良,实在影响不了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