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点,爸不行了。”柳根哆哆嗦嗦地说。
在他眼里,柳毅做什么都是错的。现在更是无视漫天飞舞的雪花,认为这对祖孙根本故意磨磨蹭蹭,故而内心相当不满。
搬开厚厚的草帘子,十来平米的屋子,早已挤得人满为患,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
狭小的空间中充斥着各种气味,柳毅努力压下内心的呕吐感,暗自佩服这些看热闹的,瞧瞧一个个眼睛睁得老大,兴高采烈地,好似一点感觉不到难受似的。
屋子里也就两张床,一张桌子,其它再没有一件摆设。
还别说,柳志家的猪圈还挺结实的呢,下这么大雪,也没给压趴下。
“妈。”躺在其中一小床上,盖着破破烂烂棉絮的柳明柱,见到来人,眼里闪过一丝亮光,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那样子,比柳奶奶还年迈。
嘴唇青紫,面如死灰,就是柳明柱此时的模样。
柳奶奶眯着眼,这既是她唯一的儿子,也是一生的耻辱。
“是我的错,当初没教好你。”她跌坐在凳子上,面带回忆道:“当初要是有犯错苗头,就应该直接将你打怕了,知道轻重,也不至于落得今天这个地步。”
“奶,别难过,为这种人气坏身子不值得。”柳毅安慰道。
“你,你,当初爸把你生下来,就该直接扔茅坑淹死。”柳根不管王丽萍在后面拽袖子,似炸了毛的猫,不管不顾叫嚣道。
王丽萍现在愁死了,她怎么生了这么个傻儿子啊?这时候,还主动将话柄递人家手上。
柱子一死,以后的生活可全指望对方善心了,要是惹得一个不高兴,不给粮食了,全家不是得一块饿死?
“咳,咳。”柳明柱使劲地咳嗽着,上气不接下气,好像会随时断气似的:“大小子。”
见母亲不搭理他,转向柳毅,喘着气儿道:“以前都是爸爸的错,你能原谅我吗?”
柳毅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说实在的,他可不信对方是真心悔过,指不定挖了个坑在等着他往下跳呢。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之类的话,在脸老皮厚、满腹算计的人身上,根本不适用。
还是以不变应万变的好。
“大小子,你真这么狠心,让我死也咽不下气?”柳明柱不死心地哀求道。
那模样,真是闻着伤心见者落泪啊。
“柳毅,柱子哥跟你说话呢,你真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他死不瞑目?”王丽萍边哭边在旁边帮腔道:“父子间打断骨头连着筋,有什么深仇大恨,到死都不松口的?”
不得不说,眼泪是女人最大的利器。
特别是一徐娘半老,还稍微有点姿色的女人。
好多人见王丽萍哭得凄惨、哀怨,都纷纷地朝柳毅投向不赞同的目光。
柳毅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呢,难不成目光能杀人?能让他少长块肉?
“好吧,我原谅,你安心地去吧。”
得来柳毅干巴巴的一句话,差点没将柳明柱气得内伤,一口气就卡在脖子里,上上不去,下下不来,生生地憋得面色通红。
这时候,不该是父子间抱头痛哭,各自争相坦诚彼此的不是,然后相逢一笑泯恩仇吗?
柳明柱有深深的挫败感,感觉这个大儿子天生就是来克他的。
自从一家子回到柳树村,就没在他手里讨得个好过。
憋屈啊。。。
“大小子,爸能最后拜托你一件事吗?”柳明柱的眼里闪烁着期盼:“求求你。”
到这时,柳毅要还不明白对方唱什么戏、打的什么主意,那他就太小白了。
他可以说便宜老子,你是看戏看多了吧?这时候,还跟自个儿玩托孤这一套把戏呢。
临死都担心自己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小儿子,要将他安排得妥妥当当才能放心噎气,柳毅真想说,他一点都不感动。
“你不是有儿子送终吗?”他故意眨巴眨巴眼睛,故作迷惑地问道。
柳明柱敢用仅剩的寿命保证,好吧,虽然他的命如今只能以分来计算了,大儿子绝对猜到了他的目的,虽然不晓得哪来的这种感觉,但他就是知道。
“柳根是你亲弟弟,希望你看在同父异母的份上,给他一条活路。”柳明柱强撑着一口气说完,他能感觉到生命的流逝,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爸。。”柳根感动极了,趴在老子身上哭得不能自已。
你悲就悲伤吧,难道没见底下压得快断气的老子?
“你也晓得是同父异母哦?”柳毅心里嘀咕道,感觉这人的逻辑不对,他连老子都不管,还会管老子的儿子?
柳明柱却瞪大着眼睛,死死地瞪着柳毅,好似对方不同意,会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诅咒他的表情。
这到底是请求,还是威胁啊?
换个胆小的,恐怕早已屈服在这淫威下了。
可惜,打错了算盘,柳毅是无神论者,他根本不怕转世、报应啥的。
更何况,男子汉老豆腐,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做人对得起天地良心,这点威胁算得上什么?
“我又不是阎王老子,哪能决定人的生死?”柳毅笑笑道:“他有手有脚,不会饿死的。”
“爸,你求这狼心狗肺的干什么?我就是饿死,也不受他的救济。”柳根一副很有骨气的模样。
柳毅哭笑不得:“你现在还有命,全是靠我的粮。”
这哥们的脑洞打开方式绝对有问题。
“少说两句。”王丽萍一巴掌拍在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