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十多年前刘媒婆跟随女儿来到郭宇村以后,这十几年间刘媒婆再没有回过瓦沟镇,那一日刘媒婆在疙瘩家受到了疙瘩的冷遇,回到三官庙内心无法平静,思想起自己这一生活得窝囊,早年嫁了个男人没有过几天好日子,那男人放着自家的田地不种,上了卧龙岗山寨跟上大拇指拦路抢劫杀富济贫,结果男人在一次打劫中无端送命,给刘媒婆丢下一男一女两个儿女。刘媒婆为了生活,替人跑腿说媒,装神打卦,半是巫婆半是仙,好容易给儿子娶了媳妇,岂料想儿子嫌妈妈丢人,跟刘媒婆分开另过,不认她这个娘亲。
唉——往事如烟,什么时候想起来心里都难以平静。锁上柴门跟着女儿来到郭宇村安家,岂料想女婿大狼离家出走七年整,回家时另外带一个女人!看够了亲家母狼婆娘的眼色,女儿春花也嫌刘媒婆是个累赘。饥一顿饱一顿在三官庙寄宿,好容易逮住了一个米六一,刘媒婆已经没有任何资本嫌弃,只要有人能陪她说话,刘媒婆的老年生活就不会孤寂。
日子里混杂了太多的无奈,刘媒婆对任何人的态度都特别敏感,看见疙瘩待理不理的样子,刘媒婆知道她在郭宇村也不受欢迎。刘媒婆突然想她在瓦沟镇那个破家,有关瓦沟镇这多年的变化刘媒婆断断续续听到过一些,刘媒婆主要是想跟米六一一起找一块安静的地方安度晚年,并不想在人前张扬。那米六一买了一头毛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搞到一串铃铛戴在毛驴脖子上,主要是走夜路时给自己壮胆,米六一对刘媒婆言听计从,图的是晚上的热炕,还有刘媒婆给他用铁丝烙一口大烟,至于女人腿中间的窟窿米六一感觉不来新鲜,这辈子挣俩钱顺手花光,窑姐儿那假惺惺的缠绵米六一有点厌烦。
刘媒婆要去瓦沟镇,米六一当然不敢有任何意见,老家伙很爱惜他那头毛驴,用一把刷子把毛驴身上打扫干净,给毛驴披上鞍鞯,戴上串铃,榆木条子上拴一绺红缨,戴一顶瓜皮帽,穿一件刘媒婆为他缝制的对襟子夹袄。那刘媒婆也把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绾着发髻,带着黑丝络络,一根簪子银光闪闪,打着绑腿,萝卜脚上套一双绣花鞋,上身穿一件绿锦缎夹袄,黑缎子百褶裙系在木桶一般的腰身上,显得滑稽而可笑。
一对老活宝从郭宇村的官路上走过,毛驴脖子上的串铃惊动了郭宇村的男女老少,尽管郭宇村相对而言比较开放,移民部落的老百姓不太计较那些家长里短,可是这一对活宝的表演还是引起了大家的非议,感觉中这两个老家伙简直给郭宇村丢人!
可是刘媒婆和米六一却浑然不觉,心里有有点洋洋得意。两人说说笑笑走在山路上,好像找回了天真无邪的童贞,四月天,山路两边的树林子一片翠绿,红红的太阳笑得灿烂,猛然间一只锦鸡从路边的草丛中飞起,呱呱鸣叫着落在对面的山坡。日子里并不全是伤感,有时也会出现暂短的欢乐,一对老夫妻一边走路一边说笑,回味着那些对他们来说刻骨铭心的记忆。
瓦沟镇的破败远远出乎刘媒婆的预料之外。刘媒婆甚至无法找到自己的家,仅仅遇到一个老邻居拉呱了几句,那老邻居端详了好久才认出了刘媒婆,紧接着老人告诉刘媒婆一个不幸的消息,刘媒婆的儿子一家五口三年前被人杀害,近几天才听说那杀人的凶手竟然是疙瘩!杀人的理由仅仅是听到了几句闲话。
刘媒婆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昏了过去,米六一赶紧把刘媒婆抱住,米六一也不会有更多的语言,只是不停地说:“老婆子,认命吧,这就是命。想开些,咱们走吧,这里也不宜久留。”
可是刘媒婆总想寻些蛛丝马迹,祭祀过去,老太婆估摸着来到自己住过的旧居前,拔了一堆蒿草点燃,然后放开嗓门哭了几声,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土,对米六一说:“咱走。”
刘媒婆话音刚落,几条汉子上来把米六一扑倒,五花大绑,给嘴里塞了一团棉花,米六一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刘媒婆简直疯了,也顾不上管她的毛驴,跟着那伙强人大声质问:“你们为什么要随便抓人?”
那伙强人一边走一边说:“昨晚张漂儿被人暗杀,瓦沟镇再也没有进来生人,这条汉子面生,我们怀疑张漂儿就是这条汉子杀的。”
这简直驴头不对马嘴!米六一生平第一次来到瓦沟镇,米六一跟那张漂儿从未谋面,前世无怨今世无仇,凭什么说米六一杀人!?
可是那伙强人就是不听刘媒婆申辩,反过来好心劝刘媒婆:“老太婆你快走吧,免得你也跟上受牵连。”
刘媒婆突然间清醒了,刘媒婆认识张漂儿,张漂儿昨晚被人暗杀,必须找一个人替张漂儿顶罪!瓦沟镇抓不下其他汉子,只能抓住米六一这个替身!这个世道就没有公理可言,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一个头面人物替米六一求情。
刘媒婆首先想到了张有贵,刘媒婆认识张有贵的家,刘媒婆直接来到张有贵家里。
张有贵及拉着鞋来到大门外,见了刘媒婆打了一个哈欠:“你来找我干啥?”
刘媒婆拉着哭腔,刘媒婆的精神简直崩溃:“米六一是我的男人,一直跟我住在一起。凭什么说米六一杀人?”
张有贵显得极不耐烦:“谁抓了那个米什么你就找谁要人,别来我的门前招惹是非。”张有贵一边说一边把大门关紧,任凭刘媒婆怎样哭喊都再不理睬。
刘媒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