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狮泉镇,所有的姜姓都拜同一个祖先,俗称神影。就是把所有的仙逝者都按照辈份、先后顺序画在一张幕布上,除夕那天取出来挂在祠堂,俗称挂影。姜姓族人在族长的率领下祭拜祖先,俗称拜影。族长一般由长子长孙担任。别看族长威风八面,在姜姓族群里面却辈份最小。不但姜姓如此,任何姓氏的族长都是小字辈(内中原因不言自明,作者就不赘述)。积年累月,村子里一般辈分大的人家最穷,但是丧葬仪式却由辈分大的老人来主持。
祖先遗传下来的规矩辈辈沿袭,谁也不去改变,谁也不想改变。但是围绕着族长展开的明争暗斗却愈演愈烈,总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在继承权问题上产生不同认知,以至于兄弟反目为仇,甚至骨肉相残,跟宫廷内乱如出一辙。
却说那姜秉乾被哥哥姜秉公砸了一茶壶,茶壶砸烂了,头也砸得流血。姜秉乾没有跟哥哥论理,有理也无法讲清。姜秉乾捂着头从客厅内退出,然后来到姜老太爷居住的上屋,坐在老太爷的面前不说话,而是不停地叹息。
姜老太爷一看二儿子的头流血,顿时明白了**。他劝说二儿子先去把头包扎一下,这件事容他慢慢料理。
姜秉乾说,说得非常仗义:“哥哥打兄弟也值,证明哥哥生气。其实哥哥误解了,秉乾并不想跟哥哥去挣大位,一个姜字掰不开,肉烂了在一个锅里。哥哥一直对秉乾不错,哥哥这十几年来把狮泉镇管理得井井有条,秉乾自愧不如。哥哥想有一个亲生儿子,这是人之常情。可是爹爹您记得不?那一年爹爹带我们弟兄俩去白水仓颉庙里抽签,解卦的和尚说,这孩子幼年开康花(出麻疹)时破坏了生理功能,可能这辈子不留后”。
姜老太爷怎能不记得?那老和尚是个先生(大夫),经常给人看病。庙里的老和尚都有几手。姜秉公开康花(出麻疹)时已经十岁了,那天夜里烧得昏死过去,姜老太爷心凉了,认为这孩子没救了,狮泉镇的冷先生(大夫)给抓了几样药,说出的话让人泄气:“先生治得了病,治不了命,天亮时活过来是这孩子命大,活不过来是你们欠他几年禄粮(债)”。
想不到大儿子竟然活过来了,而且任何后遗症都没有留下。姜秉公十二岁那年爹带秉公到仓颉庙里赎身,老和尚说的那一番话成为二儿子要挟大哥的把柄。不过姜老太爷也怀疑大儿子是否有生理功能。姜老太爷说得含蓄:“秉乾,你先歇着去,这件事急不得,容我想好了再跟你大哥商议”。
姜秉乾捂着头从姜老太爷的屋子出去,姜老太爷跟在后边叮咛了一句:“家丑不可外扬,这件事不能让族人知道”。
其实这样的家丑不需要外扬,自从姜秉公的轿子落在姜家大院门前起,狮泉镇就谣传不断,几乎所有的人都一致认为姜秉公心瞎了,从外边买回来一个怀了孕的小丫头片子,跟侄子姜振东挣族长的大位,当然还有姜秉公的二叔,姜老太爷的兄弟,这阵子也蠢蠢欲动,窥视族长的大位,狮泉镇好像一锅即将烧开的水,滋滋冒着热气。
姜老太爷站在自家的院内,这幢三进的百年老屋刚刚经过重新整修,瓦沟上的苔藓已经清除,琉璃瓦兽脊光彩夺目,院子里铺着清一色的条石,门窗重新漆刷了一遍,照壁上的浮雕也进行了更换,由原来的满院春光变成了百鸟朝凤。那副《紫气东来》的牌匾也重新描金,就连门口的石狮子也重新换了底座,看起来威风凛凛。姜老太爷佩服大儿子的能耐,把狮泉镇治理得远近有名,最大的遗憾就是身后没有子嗣,让跟他最近的人老在窥视族长这个大位。
姜老太爷平常日子并不常来客厅,客厅是儿子跟外界交往的地方,儿子的事让儿子放手去干,姜老太爷是个明白人,从不理《朝政》,也不给儿子支招。姜老太爷无事时便泡一壶茶,在自己屋子里跟老婆磨牙。
可是这件事姜老太爷不得不管,姜老太爷不愿意看见两个儿子内讧,姜老太爷走进客厅,猛然间看见儿子姜秉公新纳的小妾正坐在姜秉公的大腿上逞能。
姜老太爷咳嗽了一声,然后从屋子内退出。姜秉公看见老爷子进来,心里立刻明白了**,他推开秋月,撵出屋子,站在院子里问爹:“爹,您找我有事”?
谁都从年轻时过来,姜老太爷并不介意儿子跟小妾亲热。几个月不见,看大儿子有点发胖。老实说老爷子有点偏向秉公,总感觉大儿子比二儿子有能耐。姜老太爷说:“你黑地里(晚上)到我屋子来一下”。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当了掌柜,就要注意自己的形象”。
姜秉公知道,这次从凤栖回来,这个家族几乎所有的人都对他有了看法,原因也很简单,姜秉公带回家一个怀了孕的小妾。大家不相信姜秉公的槌子能日出一个后人,那个女人肯定怀着一个野种!这阵子姜秉公还有点刚愎自用,总认为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虽然当年没有现代的科学手段去做亲自鉴定,但是亲生儿子总带着某种遗传的特征,过几年大家就会看到,这个还没有出世的孩子是不是姜家的真种。姜秉公答应了一声:“我知道了,爹,你先回去”。
大户人家都有专门的厨师,姜老太爷让厨房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席,当天夜里叫来了两个儿子,姜秉公的妈妈被姜老太爷拉来坐了上席,姜老太爷坐在旁边作陪,两个儿子一个坐右边,一个坐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