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大王毫不自知的迷茫眼光,闻仲的目光倏地一敛,半响,眼底深处一团无形的黑色缓缓的渲染开来,将那双深邃的眼睛,慢慢的,染成了冰天雪地里一抹极致的酷寒……
最终,迎着大王惴惴不安的不解神情,闻仲也只是淡淡的回复道:
“大王,你累了,早些歇息,我先告辞了。”
大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脑中却分明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不过,见闻仲神态自然,他也就很快释怀了。
皇宫内,曲折回环、犬牙交错的长廊上,闻仲一席凝重的墨袍,面无表情的从幽深的长廊尽头徐徐走来。
路过的宫女侍卫一眼看见,忙纷纷敬畏的跪拜在地上,他却仿佛没有看见一般,只是一径淡淡的走着。
所过之处,空气中荡开一层层黑色的暗影,如同表面歌舞升平,暗里却岌岌可危的天下山河,又仿若那人没有宣诸于口,努力压抑住了的冲天怒火……
没有人看到,那宽大的袖子底下,那双修长的手紧紧地捏成拳,昭示着主人内心极度的不平静……
太师府内,白玉阙正和阿羽、成子等人,一起兴致勃勃的聊着几日后受降仪式的事情,冷不丁看到一席熟悉无比的墨袍,带着一股子凛冽之气,倏地映进了门中。
白玉阙心中一喜,正欲上前打招呼,突然见到闻仲那一脸生人勿进的肃杀表情,立刻就明白了他现在定是在发怒。
于是,白玉阙忙对着也已看出太师大人的怒意,脸上不由的挂上了忐忑之色的阿羽二人安抚的笑了笑,快速的跟了上去。
闻仲却蓦地止了步子,侧头对着阿羽吩咐道:“你和成子立刻去京郊军营,把李尚找来,就说我有事要交代他。”
尽管有些疑惑在这个再太平不过的日子里,找李尚这个太师大人的副将过来做什么,但长久以来养成的服从和敬畏之情,让阿羽和成子还是毫不迟疑的立刻领命去了。
书房内,白玉阙一进去,就见闻仲修长的身形正立在宽大的桌案前,专注的低头整理着桌上的几叠竹简,他的一张俊脸仍是面无表情,别人怕是很难看出那些丝毫不明显的情绪。
不过,自从两个人的关系发生了质的改变之后,白玉阙每每总是很容易就能从那张脸上看出压抑的怒气,书房内弥漫着一股紧绷的气息。
白玉阙踌躇半响,终于忍不住道:“你不是进宫去了吗?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闻仲已经将那几叠竹简放好,略显疲惫的坐了下来。
白玉阙见他眼睑微阖,薄唇抿得紧紧的,竟是第一次从闻仲那张千年不变的俊脸上,见到这般倦怠疲惫的表情!
她不由的又是难过又是着急,快步走上前,抚着他的肩膀,猜测道: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大王那里又出什么乱子了?”
闻仲无声的叹了口气,轻轻的睁开眼,望着白玉阙沉声道:
“小妖怪,朝里出了一些事情,我这几日要返回蓬莱岛一趟,找师祖寻求解决之道,你好好呆在太师府里,不要随意外出。”
白玉阙大吃一惊:“可是再有十天,就是姜皇后的寿辰,还有夷族的受降仪式啊,你怎么偏要这个时候回师门,到时能赶得回来吗?”
闻仲皱着眉峰,淡然的道:“我昼夜兼程,应是可以赶得及参加十日后的庆典。”
白玉阙皱眉想了下,突然想起闻仲胸口的那处古怪灼伤,登时松了口气道:
“不过,这样也好,你被梵天所伤的地方,一直都没有愈合,这次回去,正好治愈了再回来。”
闻仲微微勾了勾唇,却没有说话,白玉阙自顾自道:
“其实,你也不必急着回来,到时候朝里有大王,比干这些人在,你不在场也没什么,你要是每件事情都得亲力亲为的话,还养着他们做什么!我只希望你能把伤好好的治愈了。”
闻仲理解小妖怪的担忧,安抚的抚了抚她的一头长发,却仍是略带不赞同的道:
“那怎么成,我身为太师,这样重要的庆典,怎可缺席。你不必担心,有师父和师祖在,那个伤口必能很快痊愈。”
白玉阙点了点头,正待再说,门外突然传来阿羽恭敬的声音:“启禀太师大人,李副将来了。”
白玉阙立刻道:“那我先出去了。”
闻仲看着她,微微笑了下,点了点头。
这一刻,白玉阙不知怎的,心中突然生出了许许多多的不舍,总不想就这样轻易地就离去,总想跟他再多说上几句话……
于是,她蓦地又转过身来,三两步走到闻仲身前,咳了两声壮了壮胆子,迎着闻仲幽深的目光,结结巴巴的道:
“这次要分别这么久,我都不在你身边,那个,你……你回到蓬莱岛后,不许招惹你的师姐师妹们,知道吗?”
闻仲原本正期待着小妖怪要说什么“临别赠言”,冷不丁听到这种“奇葩”的叮嘱,登时身子歪了一下!
即使他现在因为大王的失常,心情忧虑无比,也不由的为小妖怪这一番孩子气的话气笑了一下。
抬头见小妖怪眼神闪烁,明显外强中干,一副理不直气不壮的别扭样子,闻仲微微一笑,修长的大手轻轻一拉,白玉阙便整个人登时跌进了对方的怀里。
白玉阙的小心脏顷刻间不争气的停跳了一下,抬起头眼神烁烁的看着闻仲,努力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道:
“喂……你做什么,别想转移话题啊!那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