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白茫然地穿过客厅,顺着楼梯走上了二楼。这里是慕容锦的卧室和书房,走廊另一侧是健身房,此时此刻,所有的房间里都寂静无人。和楼下一样,家具被盖上了防尘罩,窗户紧紧关着,甚至还拉上了窗帘。喻白三步两步跑到衣帽间,一把推开了衣帽间的玻璃门,令他失望的是,衣架上只剩下了几个鞋盒和几排不常穿的衣服,慕容锦习惯性使用的那一格里已经空了。
喻白疯了似的转身,冲出卧室跑进了书房。高大的书柜里,各式书籍依然摆放的整整齐齐,但是慕容锦的笔记本电脑不在了,桌面上过分整齐的样子标志着这里已经不再有人使用。喻白扑过去拉开了抽屉,空白的纸张、信笺、裁纸刀、墨水……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都还在,但是他曾经看到慕容锦使用的那几支钢笔却已经不在了。
喻白踉跄两步靠在了门框上,一时间竟觉得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慕容锦真的走了,连一张纸条都没给他留下,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离开了。
“不会的……”
喻白失魂落魄的从楼上走了下来,最后脱力似的在最后一级台阶上坐了下来。
他在公司的职务除了鉴定师之外,也兼职慕容锦的助理。就算他一直没能等到慕容锦松口让他搬来这里住,但他出入这里的次数实在是数也数不过来。这座位于公园附近的小别墅里里外外没有什么地方是他不熟悉的。卧室、书房、楼梯……喻白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是他们没有亲热过的。那么亲密的关系,那样毫无间隙的距离,曾经让他觉得两个人终其一生都会厮守在一起。
竟然……只是错觉吗?
或者自己早有预感,只是不肯承认罢了。早在雁轻一脸嘲讽地说“别那么相信人,你以后会后悔的”之前,他心里其实就已经有了一种微妙的预感。他又不是真的傻瓜,别人对他是不是真心实意的关心,他总还是感觉得到的。相识数年,一直是他追在后面去关心他、照顾他,他了解慕容锦生活中最细微的习惯。而那个人却从来也没有问过自己喜欢吃什么。
这种感情的付出从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
喻白把脸埋进了掌心里。
他不想承认自己心目中埋藏最深的那个噩梦竟然真的……
成真了。
小七他们赶在晚饭之前回到家。
黑糖、鱼头和蜘蛛侠一进院子就开始各种疯,离开一个月,它们其实也有点儿想家了。这里虽然没有野外的自由自在,但是安静又闲适。它们可以去外面树林里疯跑,也可以舒舒服服躺在院子里晒太阳,小七还时不时给它们做好吃的,炸个鱼,烧个鸡什么的,这可是在外面享受不到的待遇。
裴老、何茂、裴戎、庄洲还有小六夫妇都在餐厅里等着他们,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碗筷和几盘凉菜,炉灶上还炖着汤,空气里满是温暖的食物的香气。
“方姨做好了几个菜,需要热一下,”裴戎搓搓手,“还有几个菜得现吃现炒。”说着满怀希望地望着在座的男男女女。
裴老又好气又好笑,“你们俩平时都不吃饭的吗?总要有个人学着做吧?”
“一定学,一定学,”裴戎很给爷爷捧场,“不过今天学也来不及啊……”
小六笑着站起来,“我来,你们都歇着。”
裴戎立刻喜笑颜开,“小六你真厉害,上得厅堂,入得厨房,咱嫂子有福气啊。”
张玉坐在餐桌旁边得意地笑,“别光说好听的,得学着点儿。小七的手是要好好保护的,你们家就得你去学做饭了,要不然两人都不会做饭,顿顿方便面还叫什么过日子啊。”刚知道小七找了个男人过日子的时候,张玉也别扭了几天,后来还是她姥姥的几句话让她转过了心思。老人活的年岁长了,什么样的事儿没见过呢?
“这算什么事儿?”老太太摸摸张玉的头发说:“你只说小七这人好不好?他对你们兄嫂两个好不好?”她看看张玉的脸色,笑着说:“他这个情况,以后你们的孩子他会当成是自己孩子,这就等于孩子还没出生就多了两个父辈来疼爱。以后呀,他对孩子的安排只怕比你们夫妻俩还要周到呢。”
细想的话,事情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吗?张玉对小七本来印象就不错,慢慢的也就接受了。后来知道他找的伴儿是个警察,不是什么乱七八糟混社会的,心里就更放心了。时间一长,彼此相处的有了感情,男的女的也就没什么重要的了。
小六掌勺,庄洲裴戎负责打下手,小七和凌冬至则陪着家里的老人聊天。
一顿饭很快就上了桌。
裴老对小七说:“这要开席了,主人不说两句?”
小七端着酒杯,目光一一扫过在座的长辈亲友,心中万千感慨,终于面上化成一个温煦的笑容,“但愿……年年有今日。”
“干杯!”
“干杯!”
窗台上,两盆水仙静静绽放,灯光将纤细的花影投射在雾气缭绕的玻璃窗上,进而投映在了庭院中的青砖地面上。
一只猫一只狗相互追逐着飞快跑过,一只小刺猬站在假山石上跳着脚劝架。
远处天空中炸开一团亮丽的烟火,碎星如雨,纷纷飘落。
如同温暖的人间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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