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暖室,天上已飘起了鹅毛大雪。
疏桐抬手紧了紧棉衣的领子,正准备沿游廊往厨房走,便听见院门外传来了“笃笃笃”的叩门声。
天气晴好时,这宅子也没人光顾,这两日雪下得这么大了,反到日日有人上来。疏桐一手紧着领子,一手遮在额头挡住扑向眼前的朵朵雪花,急步往宅门走去。
抽开木栓,拉开黄铜包铸的宅门,疏桐却愣住了。
“这么冷的天儿,你怎么只穿着棉衣就出来了?”王墨看着疏桐冻得有些发红的脸,随即取下身上的披风替她裹上。
直到带着王墨体温的披风裹上身子,疏桐才忙忙摆手道:“我先前一直呆在暖室里,不冷。公子昨儿才下山,今日怎么又来了?”
“进屋再说吧。”王墨牵了大黄的缰绳,往院子里走。
听见叩门声,权叔和七儿也相继都出来了。
王墨将马缰递给权叔后,笑着对七儿道:“麻烦七儿姑娘送壶姜茶到暖室来,这个天气出门,还真冷。”
权叔去拴马,七儿去熬茶,疏桐只得陪着王墨往暖室走。
“他们欺负你了?”走了几步,王墨侧首问道。
疏桐一愣:“没有啊。”
“没有么?”王墨突然停步。
疏桐不知所谓,也停住了脚步。
“那怎么像是哭过的样子?”
王墨抬手将落在疏桐眉梢的一朵雪花拂去,冰凉的指腹扫过她的脸颊,令她冷得一颤。
疏桐略略退开半步道:“不过是先前读了一个令人伤怀的故事罢了。”
“哦?是个什么故事?”王墨唇角勾起一丝饶有兴致的笑意。
“一位汉室和亲公主的故事。”疏桐随口答道。
“说说看。”
疏桐看着王墨,一脸诧异:冒这么大风雪上山,他是闲得无聊来听故事的?
“外面冷,进屋讲吧。”王墨无视疏桐的表情,大步朝暖室走去。
疏桐愣了愣。跟在他身后进了暖室。
进了门,疏桐将披风取下在门口的木架上挂好,王墨在火炉旁的木几前一落座便催促道:“桐儿给我讲讲那位公主的故事。”
无奈之下。疏桐只得将西夜国那位和亲公主的故事大致说了一遍。
故事说完,王墨却一直看着疏桐。似意犹未尽。
疏桐被他看得有些慌张,便垂首道:“公子,故事讲完了。”
“那桐儿先前是替谁伤怀落泪呢?是和亲公主?子合王?还是那位偷情的汉家郎?”
这让疏桐不由一愣,她本是应付他关于落泪的问题才随口扯出这个故事,没料到他竟问得这般仔细。这个故事虽然伤感,却还没到让她为之落泪的程度。
子合王遇刺后,和亲公主将她的情郎自侧门送出皇宫后。被赶来的侍卫押入了死牢。不久,公主被王室处斩,而她的情郎闻讯后也选择了自尽殉情。
略略思忖后,疏桐答道:“在这个故事里。奴婢觉得他们每一个人的命运都值得同情。”
“原来桐儿也是个多愁善感之人。”王墨叹道。
刚说罢这个故事,权叔便和端着姜茶的七儿一起推门进来了。
“公子这个时辰冒雪上山,可是有什么急事?”权叔进门后便出言问道。
王墨接过七儿送上的姜茶,大喝了一口后道:“我是来接桐儿下山的。”
闻言,疏桐、权叔和七儿都吃了一惊。
“原本想让权叔也一起走。但此时雪下得大,路上恐怕不太安全,你就留着收拾了东西,明日慢慢下山。”
权叔愕然道:“怎么走得这么急?”
“王爷今日一早入宫面圣,此行的任务已经完成。但京中还有些事务要处理,王爷嫌城里人事嘈杂,可能要来这里小住,桐儿就先搬去金镛城外的那处小宅院住着。”
“上次公子不是说那处宅子月容姑娘经常会去,夫人住在那里不方便么?”权叔瞥一眼疏桐,不安道。
王墨道:“最近宫里事务多,师姐恐怕没时间出来。”
疏桐却有些意外:王墨不想让他师姐和自己见面?
想来有些可笑,他因为向王恺撒了怀孕的谎,所以不让自己回王家宅院;因为不想让月容与自己见面,他又将自己软禁到白果岭的宅子来。
权叔又问:“那七儿姑娘呢?”
王墨道:“她还是留在这里吧。”
听到这里,疏桐心下已是有些欢喜了。无论怎样,只要能下山回城,对她来说都是极好的,尤其是能摆脱这个功夫高深莫测的哑巴姑娘,她庆幸不已。
“既是要下山去,我就先去收拾衣物了。”疏桐起身道。
王墨点点头:“收拾几件换洗的衣物就好了,山下宅院里我已经准备了一些。”
疏桐进了上房,将自己本就不多的几件衣物收拾好,略作沉吟,又快步进了密室。环顾一圈后,她将书桌上母亲送给自己的那尊稚子骑牛造型的磨合罗拿了起来。
离开这里,以后就未必再有机会进来,得给自己留下一个念想。疏桐将磨合乐贴近胸口,静默片刻后,退出了密室。
疏桐刚刚将这尊陶塑的磨合罗塞进布包之中,王墨便推门走了进来:“收拾好了吗?”
“马上就好。”为掩饰心下的慌张,疏桐随口问道:“昨日公子是怎么知道成都王入城前转道来了白果岭?”
王墨进了内室,瞥了眼床榻一侧画着《娇娥采梅图》的屏风,随即回头道:“王爷此次回京轻车简行,若不是青竹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