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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厢房是李善长的住处,房内布置不算富丽堂皇,却是极为典雅,迎面摆丈八条案,上有尊窑瓶、郎窑盖碗儿,案前摆:硬木八仙桌,一边一把花梨太师椅、书桌上摆放:纸、笔、墨、砚,宣纸、端砚、湖笔、徽墨等文房四宝,左侧的书架上,分别摆放着汉朝萧何参考的律法,《盗律》、《贼律》、《囚律》、《捕律》、《杂律》、《具律》,《户律》、《兴律》、《厩律》,右侧则是《卫禁》、《斗讼》、《诈伪》、《杂律》、《捕亡》、《断狱》、《名例》等十二篇。三十卷,六百零六条唐朝律法!依次排列,整齐典雅,一股书卷之气立竿见影。
此时已经三更夜了,灯罩的火苗忽左忽右,灯葫的灯油已经去了大半,李善长仍旧斜靠在榻上,有气无力的伸出臂腕给太医诊治。
这是今晚的第三次了,诊治的太医是白发须眉的老头儿,面色红晕,伸手矫健,乃是太医院的老太医,据说是药王孙思邈的几代徒孙,是一位真正的医者,此刻弓着身子,对李善长进行,望、闻、切、问,好一会儿才黏着长须,吁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走到书桌旁,拿起湖笔,刷刷刷一通写,下了药方!递给了一旁的年轻男子,道:“公子可按下官这药方于明日清晨抓药一幅,用水箭之引用,相国大人的病情就无大碍了!”
那年轻男子是李善长的长子李棋,长得眉清目秀,深受李善长喜爱,闻言接过太医的药方,担心的道:“太医,我父亲这病情?“
太医道:“下官仔细诊断过相国大人的脉搏,又看过大人的舌苔,不过是忧心所致,并无大碍,公子不必过于担心!“
李祺松了一口气,拱手道:“有劳张大人了,我这就送你出去!“
张太医也不客气,任由李祺送自己出了府邸,门外有一辆马车。
“深夜让太医前来,多有叨扰,父亲深感歉意,特让我雇车一辆送送张太医,还请张太医莫要嫌弃?“李祺站在门前拱手笑道。
张太医黏着长须,道:“公子说哪里话,行医乃下官本分,算不得什么?只是这马车——?“
李祺道:“夜色已晚,金陵常有盗贼出没,太医独自一人回太医院,家父实在放心不下,这马车是家父的一地心意,还请张太医千万莫要推辞!“
张太医见推辞不下,点头道:“既如此,那下官便恭敬不如从命!”
李祺笑道:“该当如此!”
张太医对李祺拱了拱手,便不再多言上了马车,进了马车一落座,便发现旁边有一只袋子,伸手解开一看,金光一闪,张太医心头一惊,抬头望向车外,只见李祺正一脸笑意的对他拱手道:“太医慢走——?”
张太医掂量了掂量的手中的袋子,嘴角微微一笑,不动声色的放入了怀中。
送走了张太医,重新返回了西厢房,李祺收起一脸的笑意,望了一眼李善长微微一叹,道:“非要如此么?”
李善长身子一颤,迅速的丢了个眼色。
李祺一愣,随即走向门前,伸出脖颈左右瞧了一遍,没发现什么才收回了头,重新关好了房门,气呼呼的道:“这些锦衣卫仗着皇帝的宠幸,在应天是横行霸道,如今竟欺负到我李家头上来了,实在可恶的很?”
自朱元璋应天登基后,置拱卫司,秩正七品,管领校尉,属都督府。后改拱卫指挥使司,秩正三品。寻又改为都尉司。洪武三年,改为亲军都尉府,管左、右、中、前、后五卫军士,而设仪鸾司隶焉,锦衣卫的权势可谓是日益壮大,由于锦衣卫是由皇帝直接管辖,朝中的其他官员根本无法对他们干扰,因而使得锦衣卫可以处理牵扯朝廷官员的大案,并直接呈送皇帝。所以,朝中官员多畏惧锦衣卫。现在整个应天城,只要是看到街上有鲜衣怒马,横行无忌便躲之不及,若说这些明面的倒也罢了,毕竟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锦衣卫再厉害,只要不犯错,倒也不怕,可这些锦衣卫都是“都中大豪,善把持长短,多布耳目,所睚眦无不立碎”。他们神出鬼没,监视京城大官的一举一动,有任何的过错,上报朱元璋,这就让人害怕了,谁也保不准发了一句牢骚,说了一句胡话,甚至是梦话,这一切都有可能被锦衣卫听到,第二天必然落入了朱元璋的耳朵里。
前些时日,国子助教,后进为博士,校书翰林,撰功臣诰命钱宰受命编纂《孟子节文》,连日劳作,自感非常疲倦,一日散朝回到家后诗兴突发,成诗一道云:
四鼓咚咚起着衣,
午门朝见尚嫌迟。
何时得遂田园乐,
睡到人间饭熟时。
这本是一篇信笔之作,诗成之后,钱宰也就宽衣歇息了。没想到第二日上早朝时,朱元璋一见钱宰就笑着说:“昨天爱卿作了一首好诗啊,可是寡人没有嫌你上朝‘迟’呀,是不是用‘忧’字更好一些呢?”这一番话说得钱宰心惊肉跳,连忙磕头谢罪,心中暗自庆幸,多亏昨日还没有胡言乱语,否则今天此头就难保了。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让人憎恨的锦衣卫的同时,也十分的害怕。
病床上李善长端坐了起来,昏黄的烛光下,略显儒雅的脸并不是十分难看,望着李祺微微一笑,道:“祺儿不必如此气愤,锦衣卫充其量不过是陛下手中的一把刀而已,如今这把刀宛若一群疯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