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一天的平静下来,离不破、项映雪和忘川仿佛变成了遥远的记忆,偶尔慕童也会想起在栖渊时离不破眼泪滴落的那一刹那,仿佛整个天地都在为他悲伤哭泣,最初的感动冉冉的远去,留下的,只有苍凉,若自己如他一般拥有鬼神都恐惧的力量,自己还要追求那些虚妄的感情做什么?
越州的岁月平静得一如雨滴落下的池塘,满目的翠绿,幽静得连岁月都被遗忘了,常常撑着细笔描绘的油纸伞,越过拥挤的人群,看火儿和羽墨挑选最新鲜的海鱼为孤叶熬一锅香浓的鱼汤,那是怎样苍白而又无聊的岁月。
池中的白莲终是绽放了,十七片花瓣如同绝世的美人儿含苞待放,每日里最大的快乐便是静静的坐在廊下,看白莲在斜风细雨中摇曳生姿,听孤叶缓缓讲述着鲛人古老歌谣中那些美丽的传说,一切的血腥与残酷仿佛都不曾发生过,慕童觉得自己仿佛被天地所遗忘。
总是不明白为何越州一刻不停的下雨,孤叶安之若素,她常常在静夜里坐在庭院中,感受雨落在身上那种静谧的快乐,慕童却对潮湿的天气由衷的觉得厌恶,他想念宁州一马平川的青翠平静,灿烂的阳光仿佛混着跳跃的乐曲儿和泌人的花香,在这里,除了雨,还是雨。
默默的目送火儿和羽墨离开,慕童撑着伞沿着长街前行,他不想那般早便回去与孤叶相对,听厌了鲛人的故事,听厌了那些不老不死的美丽妖怪在漫长的岁月里创造的奇迹,慕童想倾听人世的喧嚣,重新感受作为普通人类的快乐,对一切都一无所知的快乐。
“殿下,”饮尽杯中的酒,慕童依稀听到有人在轻声呼唤自己,僵硬的转过头。却是满面惊喜的碧潮,心中钝钝的想,她不是去了摩罗国?她不是去了那个连飞鸟都无法到达的国度,她如何会在越州?自己也许是饮了太多的酒。也是时候回去了,挣扎着正要起身,碧潮温暖的手已经轻轻落在自己手背上,“你怎会在此?”
“我?”慕童诡异的笑了,他觉得自己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自己为什么会在此处?“你呢?你不是去了摩罗国吗?”
“我寻到了风虎军团的足迹,追踪他们到了越州,”碧潮从腰间取出一条白色的羽毛,“这是阁主赐给我的飞羽令,除了不能回帝都,我可以到任何地方。”
原来如此!风虎军团?似乎曾在何处听说过,仿佛是摩罗国贵族才能加入的军队,当年摩罗灭国,原来还有遗族为祸,禁不住笑了。碧潮握着慕童的手,“殿下,这些时日你可安好?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那精致而美丽的脸令慕童瞬间忘却了七代单传的悲哀,他微笑着与碧潮相握,语气里满满都是暧昧,“我又怎能忘记那些快乐的日子呢?没有了你,就算拥有整个天下又有什么意思?”
西街的客栈布置得奢华而又温暖,慕童伸手握住碧潮如同金丝一般美丽的长发,他突然笑了,其实拥有幸福非常的简单。不知自己从前究竟在挣扎什么?
默默的坐在庭院中,听慕童小心翼翼的走进殿中,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香味儿那般的熟悉,是碧潮吧!她终还是回来了。孤叶悲伤的垂下首,眼泪不住的滚落,漫天的雨掩饰了她的悲哀,没有人会发现她在落泪,所以她可以尽情的流泪。
火儿不安的注视着孤叶,羽墨伏在孤叶膝上。孤叶轻声道:“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你们应该知道,其实我并不……,介意。”
自从遇到碧潮,越州的生活变得缤纷多彩,每日里与她在城中漫游,原来鲛人也有那般令人沉醉的文化,为何孤叶从前不曾带自己领略过?也罢,与她在一块儿,即使再美的风景,也只是一幅没有灵气的画轴而已。
“殿下,从这里出海,有的时候,能够看到鲛人们留在海上记忆幻化出的银月城,”碧潮满面的娇羞,被微风激起的羽衣令她仿佛将要临风飞去,那般弱不胜衣,令人怜爱,“只可惜,那些记忆只有在夜间才能看到。”
一夜!只需一夜便能领略人间的美景,慕童忘记了孤叶的等待,他举步走上跳板,转身对碧潮伸出手,“走吧!我们去看那人间的盛景。”
收拾好一应的事物,孤叶只觉得浑身乏力,火儿和羽墨表演着在市井中看到的杂耍,令孤叶轻解愁眉,肚子不住的悸动,难道孩儿要出生了吗?无助的左顾右盼,却看不到慕童的身影……。
“火儿,羽墨,我们得去海边的封印之地,”孤叶痛得满头大汗,她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我想,孩儿快要出生了。”
不知怎样挣扎到了封印之地,那是一个盛放着白莲的地下池塘,前代鲛人留下的封印散发着柔和的银光,一圈一圈如同水波一般荡漾,孤叶蜷缩在水中,浑身痛得不住的抽搐,火儿和羽墨不知所措的飞在孤叶身边,只能轻声的鸣叫。
“我没事,”孤叶伏在池塘的边缘,感觉海水轻柔的抚着自己如同将要裂为两段的身体,她竭力的回想着在帝都曾经看过的鲛人古卷中关于鲛人生产的描述,却觉得那些忘记仿佛被风吹过的沙地,只有浅浅的印痕,“我没事,火儿、羽墨,我没事!”
那般的挣扎,孤叶终是忍不住痛得叫出声来,羽墨焦急的伸出前爪,想放进孤叶口中,她为了忍痛,已将自己的嘴唇完全咬破,满口的鲜血。
火儿突然腾空而起,孤叶凝集着最后的神智,“火儿,不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