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空祖籍东北,二四年生人,家里前清时出过好几个进士,是典型的书香门第。
七岁那年,九一八事变,东北全部沦陷,父亲死在了逃难的路上。
母亲带着她跑出了东三省,颠沛流离的在河南住了几年。
三七年,卢沟桥事变,河南也不太平了。
孤儿寡母的又一路往山东老家跑,她母亲娘家是早年间闯关东时到的东北,其实山东老家早就没什么亲人了。
在逃难的岁月里,为了安全,母亲一直把她扮成男孩子。
到了山东后,日夜操劳的母亲就一病不起,十三岁的她为了赚钱给母亲看病,继续扮着男孩子四处打杂做苦力。
她十五岁那年,战火烧到了山东。
本来她跟几个村上的壮劳力在镇上做长工,后来听说鬼子打来了,东家就跑了,他们也就回了村里。
可那时的小村庄早就在鬼子不久的扫荡后夷为平地了。
全村上下近百口人,就只剩下他们几个,大她三岁的周向武也在其中。
后来几个人毅然的参加了八路军,邢空因逃难时在河南学过功夫,又识文断字,很快就被发展入了党,给还是连长的钟北南当起了警卫员。
经过了多年的战争洗礼,她由当年那个十五岁只单纯想为母亲报仇的热血青年,迅速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党员和优秀的战士。
直到现在,建国后的五五年,她仍是全军最年轻的师级参谋长,这年她三十一岁。
“纯纯,去拿个盆来,三连的汪叔叔又给你拿桃子了。”邢空一手拎着网兜,才进家门就唤着邢纯。
“纯纯?”邢空四下的看了看,平时自己一进门,那丫头早跑过来了,怎么今天叫了这么半天都没声音。
来到邢纯卧室前,门虚掩着,推开门见孩子蜷缩在床上。
“纯纯,怎么了,哪不舒服?”邢空赶紧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没发烧啊,却是出了一头的冷汗。
“爸,我,我受伤了,流了好多血。”孩子见邢空回来了,虚弱的说。
邢空掀起被子,见邢纯身下的床单上都是血,“没事没事,纯纯不怕啊,我们这就去医院。”邢空想都没想,抱起孩子就疾奔了出去。
“老邢,去哪啊?”才出了自家院子,就逢巧遇上住在隔壁的邻居苏瑾。
“苏瑾,纯纯病了,能遇见你太好了。”邢空喘着粗气。
“纯纯,哪里不舒服?”苏瑾赶紧走过来,询问孩子的情况。
“苏阿姨,我肚子疼。”邢纯说着,小脸都疼的扭曲了。
“快把孩子抱回去!烧点热水。”苏瑾登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瞪了一眼忙的满头是汗的邢空。
到了卧室,苏瑾把还犯傻的邢空推了出去,关好了门。
折腾了一会,苏瑾出了来,手里还拿着邢纯换下来的脏衣服和床单被罩。
“怎么样了?”邢空边上前去接,边焦急的问着。
苏瑾也没理她,径直的走到洗手间,拿了洗衣盆,放水挽起衣袖,就要洗。
“哎哎,苏瑾!”邢空赶紧拦住她,“我来我来,这怎么好意思。”
“还是我洗吧,我看你这些年啊,当男人都当傻了。”苏瑾想起刚才邢空吓的那慌张样子,无奈的笑了下。 | ..
邢空怔怔的瞧着她,她多久都没对自己这么笑过了?有几年了吧。
嘴上讷讷的说了句:“我,我没往那想,我总觉得纯纯还小呢。”
“不小了,都是十三岁的大姑娘了。”看到提起邢纯时,邢空满脸的温情,苏瑾知道,邢纯在她眼里永远都是当年那个瘦瘦弱弱的小丫头。
想想她这么多年一人把这孩子拉扯大,实在是不容易。
邢纯小时候身体不好,她在医院经常能看到瘦削的邢空抱着羸弱的邢纯楼上楼下的奔波。
“是啊,十三,我十三那年都开始给地主老财做长工了。”邢空感慨的笑笑。
在那个动荡的年代,战火纷飞,每个人都被深深的打上了时代的烙印,每个人心里也都有自己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