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结束后,邢空连战场都来不及打扫,直接驱马奔赴医疗队。
一进院,就看到院内横七竖八的停着牺牲战士们的遗体,看着一个个熟悉的年轻面孔毫无生气,邢空放慢了脚步。
“水生——呜呜——”虎子正趴在一具尸体前,伤心欲绝的抱着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放声大哭着。
水生是虎子的表弟,两人一起参军,一起在邢空身边做战士,直到前不久邢空带着虎子来独立营才分开。
邢空看了良久,不知该如何宽慰他,听说萧文在室内疗伤,邢空快步向医疗室走去。
“同志,你哪个部分的?”因她还穿着便装,门口的哨兵拦住了她。
邢空冷笑一下,顺手拽下卫兵枪头的刺刀,一脚踹开门。
见苏瑾正为萧文缠着头上的绷带,邢空更是怒火中烧,上前一把拎过萧文,怒视着将刺刀抵在萧文的颈上。
“你,你要干什么?”萧文刚还享受着苏瑾为他温柔的包扎,可只觉一股冷风,此时的邢空全身是血,双眼通红的瞪着他,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了。
“邢空,你冷静点。”苏瑾也被邢空的样子吓得一唬。
邢空像拖死狗一样揪着萧文到门外的院子,指着满地的尸体说:“你还我的兵!”
“你的兵?邢空,你不要太个人主义!他们是党的革命队伍,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萧文才反应过来,理直气壮的挺着头。
邢空怒极反笑,将他按到水生尸体前,扳着他的脸让他正视着水生苍白的脸“萧文,你知道他叫什么吗?你知道他多大参的军,你知道他家里还有什么人么?”
萧文挣扎了几下,根本拗不过邢空手上的力气,只得再次垂下头。
“那我告诉你,他叫李水生。”邢空扯起他又来到旁边的尸体前“他叫卫二牛,他们第一次骑马,第一次打枪,都是老子教的!老子拉了几年的队伍,你一仗就打没了!这是人命,活生生的人命!”
邢空说着扔掉手中的刺刀头,一把扯出腰上的配枪顶在萧文脑门上“你刚才说什么,打仗没有不死人的?依老子看,最该死的就是你这个败类!”说着拉开了手枪保险。
“邢空,你这是在犯纪律!”萧文双手死死抓住邢空的胳膊。
“去***纪律!”邢空一无反顾的就要扣上扳机。
“邢驴子!”千钧一发之际,被一声断喝,吼了住。
回头一看,正是周向武。
“狗子!”邢空喜出望外的推开萧文,上下察看着周向武,见他左胳膊受了枪伤,正滴淋着血。
“苏瑾,苏瑾,快来看看他的伤。”邢空红着眼睛扶着周向武向室内走。
“傻小子,你哥我命硬着呢。”大难不死的周向武声音显然也发起了抖,却依旧嘴硬的安慰着邢空“哥还没看见你娶媳妇呢。”
嘴上说着眼还不住的往苏瑾身上瞟。
看着苏瑾给周向武启着子弹,邢空从身上摸索出支烟卷,点好放到他嘴边“我找了你半宿,一直没找到你——。”
“哦,我去挖鬼子的狙击手了。”周向武疼得青筋暴起,咬着牙狠狠的吸了口烟。
“我用布枪打了一枪,也不知道打没打中。”邢空突然想起方才自己摸黑放的那一枪。
“哈哈,我就说么,全军除了你小子,就没谁能这么百步穿杨。”周向武吐了口烟。
呲着牙隐忍的说:“中是中了,但没打死。我正好在周围趴着,一直没找准那小子,只听他叫了声,知道他中枪了。”
邢空点点头,在她心里,比起周向武的平安归来,这些根本微不足道。
“眼下,一营算是打没了,以后跟我去七营吧。”邢空给自己也点了支烟“跟着萧文,早晚都是炮灰。”
“这个王八蛋。”提起萧文周向武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愤慨。
攥了攥拳头“连鬼子来多少都不清楚,就忽悠战士们统统从正面冲锋。”
邢空仰天长叹“作孽啊,几百个弟兄,就这样枉死了。”
周向武叹气“他除了会宣传那些马列就是组织学习什么主义精神。平时不抓军事训练不说,连营地的岗哨也明的不明,暗的不暗。不然怎么连一个大队的鬼子偷袭,这么大的动静,你都知道了,他还没听说。”
苏瑾在一边一声不发的为周向武包扎好伤口,就怔怔的看着邢空。
她虽然在后方,可通过零零种种的伤员议论,也大概了解了这场战争的情况和惨烈。 嫂索天马行空(抗战军旅)
邢空按灭手上的烟卷,疲惫的打着哈欠,经过这一晚上的征战,她已经精疲力尽了。
“里屋烧了炕,你先去倒一会儿吧!”苏瑾打了盆热水给她,又拧了把热毛巾。
“这,这怎么好意思。”邢空赶紧推开苏瑾递过来的干净毛巾,擦了自己这满脸的炮灰和血迹,这毛巾肯定是不能要了。
“擦一下吧,舒服些。”苏瑾二话不说的拿起热毛巾,就往她脸上蹭着。
邢空昂着头,想起她刚才为萧文包扎时的那抹温柔,执拗的仰着脸,十分受用的任苏瑾擦拭着。
苏瑾看着在自己擦拭下而露出本来面目的邢空,不由目光停在了那道疤上。
也许,自己就是喜欢上了他充满军人热血的真性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