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种不妙的预感,直瞪瞪地望着他,“王爷有话为何不直言,你掳了我定不是一时兴起。至于名字就不需要了,什么春花秋月,实在俗气,您不妨留给自己的丫鬟使...!”
麒山王“噔”的将烛台往角落的长形条几上放下,平素玩世不恭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抹阴鸷,却也只一瞬,要不是念颐确定自己不是错看定会认为那仅仅是烛火跳动的缘故。
“......王爷,不论怎么说我也是你大哥的太子妃,”书上说,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人都懂得示弱,念颐磨了磨牙,放软声音道:“我只是个弱女子,夫君被软禁,禁园里亦有人取代了我,宫中太后娘娘更是看我不惯,现下又落着王爷手里,插翅也难飞,真是好苦的命——”
麒山王蹙了蹙眉,放弃在书架里找书的念头。
马车打了个弯,他的身体被动地向她靠近些许,更能看清影绰光影里那双泫然欲泣的生动眉目。
这须臾的惊艳让他联想到头一个太子妃陆氏,陆漪霜,果真是很有几分相似之处。
麒山王为争夺储君之位可谓费尽心思,早早便布下棋子,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非但太子没有死,连他以为残废之躯不足为患的九弟承淮王都凭借诏书以雷霆之势登基称帝。
他总忍不住想,假使禾茹没有爱上太子,须清止早死一千一万遭了,若是承淮王的腿疾不是伪装,那现今坐在龙椅上的人便是他自己......可惜没有如果,朝思暮想的皇位就这么旁落,须清和往日装得与世无争,还同太子走得极近,称兄道弟,却原来心机深沉如斯,称他是卑鄙小人绝不算冤枉。
麒山王的沉默不免让念颐心慌,她往后躲了躲,脸上的警惕明显到他想忽视都不成。
“我不会害你,只要你愿意配合。”麒山王忽而体贴地拿起一块糕点,晃了晃才放到她嘴边,“嫂嫂饿了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同本王耍心眼,我说的对么?趁着这会子有空,我还可讲个太子,九弟和陆漪霜三人的故事给你听,却不晓得嫂嫂可有兴趣。”
念颐鼻子微动,咽着口水摇头,“我不饿,故事也不想听。王爷并非市井的说书人,何必自降身份,实在太委屈您了。”
天晓得他的糕点里是不是下了毒,麒山王可是能派人在太子身上下慢性毒药的人,心眼蔫儿坏,还有他的所谓故事,她好奇是一回事,真要听却万万不能够。
“王爷就放了我罢,再不然,解开我的手脚也好,”她眨巴眨巴眼睛,无辜和可怜都不是刻意装出来的,心酸地道:“做什么一定要绑着我呢,我跑不掉的。我现在手好痛,脚好痛,额头方才撞在车壁上,也好痛......”
“不听话的人确实是要吃些苦头的。”麒山王慢慢地说着,自己吃掉了手上的糕点。
不过过了须臾,他有些动摇。
也不是说多心疼顾念颐,只是一个泪雾迷蒙的女人把自己看着,眼睫湿润,楚楚的招人怜,他良心上便不很过意的去,加之,此番确实也还有事情要着落在她身上——
“真有这样痛么?定是你自己挣扎了,我说过这西域绳索的厉害之处,你自己不听罢了。”一头说一头解开了捆住她手脚的绳子,往角落一撂。
念颐没想到麒山王这么容易就不捆着自己了,两只眼睛熠熠生光看了看他,继而就揉着手腕端起了几上盛放糕点的碟子。
他不阻挠她吃东西,只一言不发地观察她的外貌。看她吃得差不多了才开口,“我此番找你却是有一事,普天之下,唯有你能助我,事成之后你想要什么都好商量。”
看样子是准备谈正经事,也不用调侃的语气喊她“嫂嫂”了。
念颐抽出帕子拭手,下巴略略抬起道:“你是王爷,竟然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想来不是什么好事,你不要说了,我是不会答应的。”
他想抬出她的侍女以做要挟,微一思忖却压下去不曾言明,反笑道:“明人不说暗话,宗室中人眼下都晓得你与九弟那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关系。他迫于压力,这才将‘你’送回圈禁太子的禁园。”
念颐还想着狡辩,面上的尴尬一闪而过,睁眼说瞎话道:“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在宫中暂住罢了,回禁园是迟早的事。便是这一回,若不是王爷从天而降,我过个几日说不定都安全抵达禁园了,那假太子妃始终是假的。”
“是说禾茹?”麒山王盘膝坐回原处,哼哼着道:“我的探子来报,禾茹现今儿同太子相处甚佳,连我都不予干涉了,你莫非反要插一脚进去么。”
念颐滞了滞,倒是从没想到这点,麒山王笑得愈加大方得意,“你应当清楚,太子是拿禾茹作陆漪霜的替代,就好比——”
他的语调让她很不舒服,“好比什么?”
麒山王却没有说下去,他仿佛只是在悠闲地品茗,直到杯中尽了才以一副循循善诱之态道:“我之前说要给你讲一个太子,九弟和陆漪霜的故事,现在还不感兴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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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的雪花棉絮一般撕扯着覆盖下来,远近处连绵的屋檐都变作层层白色,忽然,一阵疾风呼啸着掠过梅花树丛,浓郁的腊梅香气便随着宫人掀开的绵帘钻入殿中。
不同于外面的寒冬腊月银装素裹,云钦殿偏殿里暖意洋洋,只是正中坐于书案后的皇帝神情丝毫不亚于冰天雪地,眉梢都结了冰棱子一般,眼神扫下去,一众殿中当差的个个大气也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