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换上一副天塌了的神色,“生无可恋”,心想自己这是丢人丢到宫里来了,在哪里都好好的,缘何跑到这皇宫里就偏要踩到自己裙子了?
电光火石间,便是念颐不摔上一跤也必然是要往前趔趄几步引人瞩目的,却蓦然从斜里伸出一只手,在她腕子上虚虚往上一托。
太子只碰触她片刻便收回手,但是这一托足够了——
念颐面上不显,心坎里其实感激涕零,抬头间正想要答谢“救命”恩人一番,眼帘里却仅有一抹渐次走远的背影。
那男子是颀长的身量,着黑里微带赤的玄色华服,仿佛只是一抹渺渺的影子。转过弯,就没了影踪。
引念颐进来的宫人比她还唬得厉害,轻声询问有没有哪里摔着磕着?念颐摇头说没有,才换得引路宫人吁出一口气。
见她还惊魂未定一般望着太子离开的方向,宫人便热络地说与她道:“适才那位殿下便是太子,太子殿下是前日还是昨日里方从宫外回来呢。”
她们边走边说,这宫人竟是个小碎嘴,说着说着便把话匣子大大打开了,“今晨太子殿下不曾来娘娘这里请安,奴婢还道是殿下在与娘娘置气,这不,到底还是来了。其实呀,咱们太子殿下才不是外界传言中那样,什么贪恋美色饮酒作乐,才不是那样呢,还不都是因为先太子妃——啊,该死该死,我该自行掌掴了… …!”
念颐“吧哒吧哒”眨着眼睛,看着那小宫女又是拍自己的嘴又是一副恍似捶胸顿足的模样,很不能够理解。
也不是她要扫听的,是你自己非要说嘛。摸了摸耳朵,念颐轻声道:“你放心,我不会说与外人的,”那宫人才叹了口气,忽听这十二姑娘又道:“你话说一半我多难过呀,是不是?你才说的先太子妃是怎么一回事,太子殿下为何为了她有了那样的不堪名声呢?”
她真的打听得好一本正经,眼中兴味足足,就差拉着这小宫女两个人找个清静的所在好好说道说道了,全然忘记自己摔跤前刚进来这殿中时的忐忑。
那宫人却死活都不肯再提及了,她想来是进宫不多时,心思还很活泛,不似这宫里别的人一般个个儿木雕的人一般。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她心虚地道:“姑娘可千万不要将我的话当一回事,我这都是听人说了自己再添油加醋胡诌出来的,哪里当得准?”
前面便是帝后和贤妃现处的正殿了,阳光丝丝缕缕金线一样遊绕着云纹宝柱,殿前守着的宫人也不少,念颐一忽儿间就回归现实,尽皆将扫听别人闲事的八卦心散了。
小宫女却想到了什么,忍不住自发又道:“奴婢原先不是话多的人,方才之所以情不自禁对姑娘说了那许多,委实还是因着太子殿下和姑娘您有了交集,而且——”
念颐莫名有点紧张,她看看正殿再看看身畔这位宫女,问道:“而且什么?”
这宫女停下脚步,叫念颐别动,她自己则就站在侧首望着她的侧影。
定定打量了一时,她眸中露出笃定的光彩,便是又迈开步子向前,口中只是道:“并没有什么,奴婢都是浑说的,姑娘只管预备一会子面圣,不必理会奴婢。”
念颐听她如此说也就果真不再追问,把精力放在了前方正殿里,只是难免会觉得自己这趟可有可无,心念兜兜转转间,人就到了正殿正前方。
一帝一后坐在殿中,远远望着如同罩在云雾中极不真切,念颐抿着唇,须臾轻轻地吐纳,抬脚跨过高高的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