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玺回到家,夏云华迎上来,笑盈盈将一张什么东西塞进程嘉玺手里。程嘉玺抬到眼前一看,是一张设计展的门票。他抬起眼来看向母亲:“这是干什么?”
夏云华说:“听芸安说你喜欢看这种展览,你姑妈不是方便吗,我就去问了问她,还真有,就是明天的展,和芸安一起去看看吧!”
“妈,你是准备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是不是?你明明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你怎么想的我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你和芸安在一起要比和那个什么微的在一起要好上一万倍。你别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明天起就和芸安处着吧。”夏云华脸色顷刻间变了好几变,用不必反抗的语气说道。
程嘉玺此时此刻只觉得心灰意冷,也提不起精神来和他这位母亲斗,他沉默下来,拿着那张门票回了自己的房间。
将门票放在桌上,他仰面倒在自己的床上,闭上眼睛,眼前便浮现出郑微年刚才震惊的神情与匆匆离开的背影。他不忍再看,睁开眼睛,直直地望着天花板,又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如天花板似的,空空白白的一片,荒芜得可怕。他从床上坐起来,走到桌边,打开抽屉,目光停留在那本粉色的笔记本上。定定地,他伸出手去,将笔记本拿出来,翻开,扉页里静静地躺着那张照片。
照片老了,上面的三个人却依旧笑得灿烂。他的目光望向那个笑容纯美的女子,眼光波动得厉害。
终究,还是没能见到阿姨第二面啊。
那个时候在医院外面等郑微年的时候他曾不止一次地想要跟进去看看阿姨,但是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身份去见她,只好作罢。而现在他竟然知道阿姨的病忽然恶化,在那个时候不得不提前进行手术是因为他的妈妈,二十多年前不得不与心爱的人分开也是因为他妈妈,他的心里就觉得很愧疚。
“对不起......”他的声音沙哑而颤抖,既是对郑微年的母亲,也是对郑微年,他终究还是没有保护好她。
照片上的他们笑得那么没有忧愁,两只小手还牵在一起。你看,如果没有那些事,他们现在一样可以像这样紧紧握在一起。可是真相总是这么令人害怕,窗户纸的那一边,竟然是这样丑陋的现实。
就这样结束了吗?
程嘉玺看向那张静静地躺在桌面上的门票,眸光收紧:如果她放弃了他,那他对于这一系列的安排,还有什么抵抗的必要?
第二天程嘉玺去了展览馆。
李芸安抬头见他走过来,眼中明显一喜。她迎上来:“你来了,我们进去吧。”
程嘉玺越过李芸安走进展厅。
李芸安参观设计展的时候并不专注或安静。一路看一路说,倒是没有了平时那种安安稳稳的大家风范,脸上满是笑意,倒像是个活泼的小女孩。
程嘉玺却被她的笑、她的活泼弄得心中不耐起来,他想要安安静静地看成列品,心却静不下来。李芸安见他不说话,甚至也不怎么回应她,便知趣地安静下来,之后的一个多小时两人几乎没有开过口。沉闷又无聊,李芸安想,他难道和郑微年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吗?以郑微年那样的性格,能受得了才怪。
李芸安的心根本就不在看展览上,她心里紧张又兴奋地准备着接下来的话,她今天是准备告白的,夏阿姨已经将程嘉玺和郑微年之间发生的事告诉了她。
只是程嘉玺走在前面的脚步忽然停顿了一下。
李芸安抬起头来看程嘉玺,却见他定定地望向某一处,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目光瞬时也被冻住了。
展厅中间的陈列柜那一边,一张安静又熟悉的脸正垂着目光专注地望着摆在里面的设计品上。
是郑微年。
李芸安又看程嘉玺,只见他的目光仿佛被牢牢吸引住,片刻不曾离开那张脸。李芸安心中酸起来,她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时时追随,甚至连目光都不曾离开?
李芸安伸手想去拉程嘉玺,手刚触到他的手臂就被程嘉玺几乎是以抵触的情绪甩开了。她怔了怔,程嘉玺才回头来看,见她尴尬的表情,抿了抿唇,最后也没有为刚才那样失礼的行为道歉。李芸安心中不平起来,又往那边看去,只见郑微年正定定地看向这里。
难道刚才的这一幕都被她看去了吗?李芸安脸上烧起来,心中不是滋味。
程嘉玺也回头,堪堪对上郑微年的目光。那一瞬间两人的目光里都有那么一瞬的风起云涌,但只是那么一秒,郑微年就率先移开了目光,仿佛没有看见他们一般,走向下一个展厅了。
程嘉玺踌躇了一下,抬脚想要追上去,却被李芸安拉住。
“不要去,阿玺。”她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说。
程嘉玺止住脚步,倒不是因为李芸安的话,只是他想起来了,现在的他和她,已经不是任何一方低个头道个歉就可以恢复到从前那样的关系了。他止住脚步,心却跟着郑微年去向了不知名的地方,李芸安将他拉向了什么地方,他也没有反抗。就这么失去感觉般的跟随着李芸安走。
没有了她,去哪里也已经无所谓了吧。
李芸安将他拉到展厅外面,冬天的杭州很冷,那天晚上有风,更是吹得人不禁哆嗦。
李芸安不曾想过自己的告白会这样仓促,这样仿佛逼不得已。
“阿玺。”她说,直视着程嘉玺的侧脸,“你是不是该醒了?”
程嘉玺没有说话,是啊,是不是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