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四等人搬回王府后街去了,文怡在新宅子里安排了几个男女仆妇,便回了自家,安心等待柳东宁夫妻到来。
与此同时,蒋氏与文慧也跟韩天霜谈好了租房子的事。但暂时还没搬过去,跨院那边的几间屋子倒是收拾好了,文怡又拨了两个婆子过去负责洗涮煮食,然后命舒平在本地雇了两个十二三岁的伶俐小厮,等文顺兄弟来了以后,由这两名小厮充当他们暂时的向导。雇佣期是半年。听柳东行说,新来的学子有这样的领路人。在城里求学访友都会便利许多。
所有准备工作都做好了,柳东宁夫妻俩却迟迟未至,明明已经过去了四天,却还不见有信来,文怡有些不耐烦了。再过两天,文顺文全兄弟俩就要到了,她还有许多事要忙呢,柳东宁与文娴再不来,她可没空去多管他们。至于柳东行。眼下正忙着练兵呢,更不可能告假回来了!
文怡叹了口气,抬头看看天色,放下手中的账簿,叫过冬葵:“今日大太太与六小姐可曾出去过?我怎么听得那边房子怪安静的?”
冬葵道:“大太太与六小姐都在家呢,早起似乎吵了几句。过后便一直安静无话,连吃饭也是各吃各的,命厨房分开两份送了去。”
文怡心中疑惑,这对母女一向感情深厚,好好的怎么会吵起来呢?
她问:“可有人听到她们在吵什么?”
冬葵歪歪头:“大太太说话声音不大,屋子外头听不清楚,倒是六小姐一时激动。有两句话传了出来,好象是大太太想要出门去,六小姐不乐意,硬拦了下来,便为这事儿吵了两句。大太太原本是吩咐过门房备车的,吵完之后就说用不着了,自己去了佛堂。六小姐则一直待在房间里没出来。”
家里的小佛堂原本只有文慧与文怡常去,文慧还去得勤些,蒋氏却只有偶尔过去上个香,怎的如今反而是蒋氏去佛堂,文慧却回了房间呢?
文怡只觉得这可能跟蒋氏早起想出门有关系,便带着冬葵去了小佛堂,只见蒋氏跪在佛前发呆,时不时抽泣一声,旁边的大丫头杜鹃则在低声安慰她:“小姐会明白夫人一片苦心的,夫人别难过……”但蒋氏还是默默地掉着眼泪,闭口不语。
文怡想了想,又转去了西厢房,文慧这些日子就住在这里。她走进门去,左右看看,便瞧见文慧坐在窗下,倚着美人靠,正怔怔地看着窗外的花枝发呆。
文怡略一踌躇,便笑着走过去道:“冬去春来,天气转暖了,枝头上可是开了花?竟让六姐姐看得入了迷。”
文慧动了动,眼珠子转了过来:“你怎么来了?”说话有气无力的。
文怡在她对面椅子上坐下,小心探问:“姐姐是不是觉得心里烦闷?要不要出去转转?看看春光明媚,想必心情也会好些。”
文慧笑了笑,懒懒地摇摇头:“不去了,没意思。”
文怡默了默,决定单刀直入:“我听说你与大伯母有些争执,究竟是怎么了?大伯母如此宠你,还有什么是不如你意的呢?看在大伯母一片爱女之心份上,即便她做了惹你生气的事,你也该体谅些。”
文慧将视线转回了窗外的枝头:“我也够体谅的了。娘叫我做什么,你看我何曾拒绝过?回了平阳后,我本来是要搬去清莲庵的,娘哭着不让我搬,我就依了。我不想见族里的人,不想听那些三姑六婆的闲话,娘说我躲起来只会让人说更多闲话,我便也随她的意思见了几位婶娘。我自打在自己脸上划了那一道,就没想过能嫁人,可娘听了别人的话,总觉得我还是应该嫁人生子,才能终生有靠,天天去相人家,我心里再不情愿,也由得她去了。我知道娘是为了我好,我不也一直依着她么?!可那不代表我什么事都愿意做!”
文怡挑了挑眉:“以大伯母对姐姐的溺爱,若姐姐实在不愿意,只需明白说出来,她必然不会再逼你。你既然顺从了大伯母的意思,就意味着你其实并不反对那么做,这会子将责任推到大伯母身上,算什么?你也好意思?!”
“是,我是在推卸责任!”文慧猛地站起身,“我知道是自己天真了!当日在京城,那般艰难,我反而能看清楚自己的处境,违父令拒婚也好,放火也好,毁容也好,我都没后悔!我是真心想要脱离那个家的!可回到顾庄,一切都不同了。娘在家里说一不二,族人虽有闲话,却不会闯进家门当面给我脸色瞧。没有老太太,没有老爷,也没有二老爷二太太,我还是那个尊贵的大小姐!我以为自己可以安下心享受母亲的宠溺,却忘了这一切都是短暂的、虚幻的,只要京城里的人回来了,便不复存在。哪怕是二老爷二太太回来后,我为了避开族中种种跑到了康城,也没有警醒过来,依然随心所欲地过自己的日子,可我到底还是醒悟了!瞧瞧我娘收到的信!老爷心里不高兴,就能把老太太打发回来,可老太太回来了,我娘就没好日子了,更何况是我?!她什么时候会回来?我还能活多久?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说到最后,她有些声嘶力竭了,最终却仿佛失去了全身力气一般,软软地倒回椅子上,哽咽一声,低低地抽泣起来。
文怡有些震惊,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哪里就到这个地步了?那毕竟是你亲祖母,即便再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