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三家的掩住面上的一丝快意,瞄着她道:“刘嬷嬷,九小姐发话了,你没听见?你越发连个礼数都没了,回头老太太知道了,可不敢再派你出门办事!”
刘嬷嬷气得脸色发白,本来要跟她吵的,但听到她最后那句话,又吓了一跳,心想这宣和堂虽然不算什么,即便得罪了这九小姐也不要紧,但如果叫这陆三家的在老太太面前告了黑状,老太太恼了,便是大太太也不会帮自己说话的。于是只得咬牙切齿地冷哼一声,连礼也不行了,摔手就走。陆三家的暗哼一声,对卢老夫人赔笑道:“这老货没规矩,六老太太和九小姐别生气,回头小的回禀了老太太,定会重重罚她!”
文怡没说什么,只是微笑以对,扫了那几个锦盒和包袱一眼,心中有些为难:都闹到这个地步了,收下东西是不可能的,只怕祖母会命人将东西丢出去,那以后就更难弥补了。于是便对卢老夫人道:“祖母,伯祖母送药材补品来,也是她的好意,只是如今孙女儿已经好了,用不着这些东西,放着白糟蹋了,不如让她们拿回去吧?”
卢老夫人的脸色又放缓了些:“这话说得在理,陆三家的,你领着那个不知所谓的婆子,把东西都带回去!见了你们老太太,就说是我说的,我们家虽不如长房富贵,却也不是叫花子,用不着她施舍!若她知道自己理亏,就叫孙子来给我孙女倒茶认错赔不是,若是她拿定了主意要以权势压人,我就算拼着这张老脸不要,也要给孙女儿讨回公道!”
文怡一听就知道不好,忙劝她:“祖母,孙女儿不要紧的,七哥想必已经知错了,您别跟他计较……”卢老夫人一挥手止住她:“你是个不爱与人计较的好孩子,只是他家欺人太甚,七小子小小年纪做了错事不知悔改,将来大逆不道害了父母亲人时,又有谁来教他?!”
文怡暗暗跺脚,看到陆三家的脸色已有些勉强了,心中着急不已,却又不知该如何劝服祖母,只得无措地看着赵嬷嬷。赵嬷嬷暗叹一声,上前劝道:“老夫人,您消消气,不过是小辈做错了事,您教训几句,让他亲长去责罚就是,何必跟他一般计较?况且大老夫人待您一向礼数不缺的,为了个小辈的错,您跟她生气,岂不是伤了几十年的情份?”
卢老夫人瞥她一眼:“她一心护着那小崽子,把我孙女儿当成草一般,就不怕伤了几十年的情份?!你道我是存心跟她生气不成?!原是她先惹我生气了!”
赵嬷嬷笑道:“都一样是做祖母的,谁不是把自己的孙子当成心头肉?老夫人心疼九小姐,大老夫人偏心七少爷,也是人之常情。老夫人,老奴知道您是为了九小姐生气,只是如今九小姐没事了,您再跟大老夫人生气,岂不是叫九小姐为难?”
卢老夫人眉头一皱,看了孙女一眼,见文怡满眼都是哀求之色,心软了些,板着脸道:“这有什么可为难的?!我不过是要小辈知错改过罢了!”瞥了陆三家的一眼:“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拿了东西走人?!”
陆三家的如梦初醒,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忙笑着应了,行过礼便带着两个婆子小心地退了出去。张婶在门外等着,得了赵嬷嬷一个眼色,便一直把人送出大门去了。
总算把风波平息下来了,文怡暗暗松了口气。虽然结果差强人意,但总算比记忆中的强了许多。她小心地看了祖母一眼,鼻头一酸,跪下伏着卢老夫人的腿,柔声道:“都是孙女儿不好,叫祖母如此操心忧虑。”
卢老夫人虽然一向疼爱孙女儿,但很少见到她这样亲近自己,不由得一愣,有些不自在地道:“傻孩子,这与你什么相干?原是你七哥的错!这回定要叫他给你赔不是才行!”
文怡手上一颤,低声道:“祖母,其实孙女儿真的不要紧……”
“就是因为你不要紧了,我才肯放过他。”卢老夫人没好气地道,“若非如此,我早就到祠堂里哭祖宗去了!不叫他受一回家法,得一回教训,我也吞不下这口气!”
文怡咬了咬唇,只觉得心里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祖母会如此生气,还不都是为了她么?要她劝祖母在长房权势前让步,她实在是太不孝了!
可是,若是不劝祖母,万一她老人家真个为了这赔罪的事跟长房闹翻了……
文怡只觉得心焦不已,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卢老夫人见了吓一跳:“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该不会是病情反复了吧?!”
文怡忙道:“孙女儿没事,真的没事!”她忙站起身来,让祖母看到自己是真的安然无恙。
赵嬷嬷在旁看得分明,忙道:“小姐早起只喝了一盅鸡汤,怕是饿了?叫张婶去下碗面吧。小姐久病初愈,还是先回房里歇着。”
文怡迟疑着,见赵嬷嬷给自己使了个眼色,便知道她是要私下劝祖母,忙应了声,辞别祖母回到后院闺房,又挂念着前头,不知赵嬷嬷劝得如何了,坐立难安。
过了一会儿,赵嬷嬷进来了,她忙起身迎上去,眼中满是希冀:“祖母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