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怡低头沉思片刻,方才抬头笑道:“祖母说得是。相公还年轻呢,将来的事谁知道呢?便是真的在那里待上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的,他与我都是看重权势地位之人。”便把忧心事暂且放下,又说起收拾行李与起程南下的事,道:“圣旨给了三个月的时间,想想这一路南下,有一个月也就尽够了,康南的气候与平阳相差不大,咱们不会不知该准备些什么。临行前,一定要跟表姑母与干娘两家多聚一聚。这一去,再见就不知要等几年了。还有,南下路上必定要先回恒安祭祖的,说不定还要在那里盘桓些时候,给先人修一修墓,也好让柳氏族中那里看不起东行的族人瞧一瞧。谁才是孝子贤孙,好扬眉吐气一番。接着再回平阳去,也在那里住几日,有一年没见弟弟妹妹们了,怪想的。祖母,你与我们一道走吧?路上有军士护送,比自个儿走安全多了。也不必赶路,还可以坐船。”
卢老夫人笑道:“这倒不必了,跟你表姑母多聚一聚是真的,不过我想先回去……”伸手止住文怡,“你先别急,听我说。你们两口子南下赴任,自然是要回恒安祭祖的,拜祖宗也罢,修先人墓也罢,断没有带着我老太婆的理儿,即便你与东行不在乎,我也不想叫你婆家的族人说你闲话。况且,你们这一路,水陆都有,我这一把老骨头经不起,倒不如直接从京郊码头坐罗家的船,一路走到康城再上岸,换了马车慢慢回平阳去。横竖你们到时候还要去顾庄的,仔细算来,也不过跟我分别两月,有什么要紧?往后你在康南,想要回来看我,或是接了我去小住,都方便得很,就不必在这等琐碎小事上费神了。”
文怡再劝了几句,都劝不动,反叫祖母数落了半日,怪她太重娘家人,忽视了夫家的想法,到得后头,只得无可奈何地答应了。
晚饭前,柳东行才从外头回家,听文怡说起这件事,便道:“这有什么要紧?你就依了她老人家吧,有罗家商行的人照看,祖母这一路自会平平安安、舒舒服服的,何必让她随我们恒安康南地折腾?再者,等我们到了康南,安顿下来,你爱接她过来住多久,便接她过来住多久,甚至可以把你弟弟妹妹也一并接来。平阳离康城是一日水程,康南离康城却要近得多了,你不是说你六哥想在康城书院读书么?索性把他们兄弟都送去,以后他们兄弟姐妹见面方便,你也可以跟他们多亲近,与此同时,顾氏族中再有什么麻烦事,你们也都离得远远的,不必理会了,岂不清静?”
文怡听了,转忧为喜:“我怎么就想不到呢?果然清静!”这么一想,即便是在康南待一辈子,也成了好事了。她细细盘算一遍,笑道:“这法子好!祖母先回去也行,到了顾庄家里,先歇几日,然后再安排兄弟们读书的事,家里的产业也要过问呢。等这些琐事都料理完了,咱们也该到了,正好打点行装,借送兄弟们南下康城读书的机会,一并搬过去!我宁可在康城买个宅子让祖母与兄弟妹妹们住,也强似叫他们独自待在顾庄里受气强。”
想到就做,文怡立时起身往外走:“我去找祖母商量,看能不能先送信回去,叫仲叔先去康城寻合适的宅子,若是有好田地,一并买了也罢。”
柳东行笑着将她拉回来:“你也太急切了,听风就是雨的。这会儿南边刚刚秋收完,正是秋播的时候,谁家肯将地卖给你?”
文怡醒悟过来,有些不好意思:“说得也是,我竟一时忘了。”又道:“先前总说要在京城附近买两个好庄子的,一直没挑中,竟拖到了今日。如今一想,倒也歪打正着了。若是我们买了京城的庄子,又要去南边做官,哪里有这许多人手可留下来看守产业?倒不如去了南边再说。东江太平江一带的土地肥沃着呢,一年两熟,可比京城的地强多了。”
柳东行笑道:“我却是不巧了,在山南镇置的产业,等于白置,萧师又一直不肯上京,难道真要抛荒不成?”
文怡笑道:“这有什么?你若是想留着,那就留着,不是有人替你打理么?若是萧老大夫执意不肯来,咱们到了平阳,再给他在平阴一带置办个小庄子算了,到时候,随他爱在那里养老都行。”
柳东行搂过文怡:“既如此,为夫就都交给娘子了,请娘子多多用心,替我操办了吧。”
文怡微红着脸,笑着应了,丫头们来报说晚饭已经备好,卢老夫人那边催呢,她忙拉起柳东行往西厢房走,脑中却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东行方才出门,到底是去哪里了呢?”只是柳东行饿了,一路上就在念叨着今晚有什么好菜,她心里好笑,便将这个疑问抛开,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只是文怡一直没把这个疑惑记起来,因为吃完饭后,卢老夫人便跟他们商量起接下来三个月的行程。最后决定,为了柳东行升迁一事,家里要摆酒请客,只请几家亲近的人家与亲戚,再跟李罗两家多见几回面,然后卢老夫人便要赶在深秋之前出发,先行坐船离京南下。
罗家商行有载贵客的大船,比货船舒适多了,按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