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氏虽然已经有了猜测,却不愿在别房人面前失了脸面,淡淡笑道:“她不肯说,我哪里知道实情?等如意回来了,再细细问她便是。一切是非曲直,自有老太太定夺。眼下还是侄儿的事情要紧。方才吃茶耽误了时辰,也不知道老太太歇了中觉没有,咱们先进去问问再说。”刘氏记起儿子今年要进京赶考,少不得要托长房帮着打点,虽然心下不甘,也只能将文怡的事情暂且丢开,随着段氏进院子去了。
却说文怡快步走出二门,上了马车,张叔还没反应过来,只顾着跟宣乐堂的车?该窍谢埃?钡饺缫庖槐呓谢阶乓槐咦烦隼矗?讲啪?跣≈魅松狭顺担?Ω匣芈沓当呱稀?p> 如意一边喘气一边劝道:“九小姐,您即便是要走,也得回老太太一声呀?!我们老太太是真心疼九小姐,您这样走了,岂不是叫她老人家难受么?!”
文怡不知道于老夫人常常召唤自己前来作陪是为了什么缘故,却也知道对方从前待自己只是面上情儿,实在不能相信,一夜之间就能叫对方对自己真心疼爱起来,早有心要寻个理由回绝对方的赏赐,如今索性连门都不必上了,也不算是翻脸,责任更是不在自己一边。听到如意这么说,她便压低了声音,道:“如意姐姐,你方才听得分明,我……我若是再凑到伯祖母跟前亲近,岂不是坐实了那些话?!我也是顾家的女儿,虽自小没了父母,却也是祖母认真教养长大的,即便不如姐姐们才学出众,也知道什么是礼仪廉耻。如意姐姐,你就不必劝我了,只当我是无礼失礼的,不曾别过就去了也罢!”说罢便吩咐张叔起程。
张叔莫名其妙,但这些天文怡在他们夫妻面前也有些威仪,不敢怠慢,忙抽了老马一鞭,将马车驶向侧门。如意劝不住文怡,只得恭敬送她出去,回转的路上,心里便不断地在埋怨六小姐,那样刻薄的性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顾氏一族的小姐,都是温柔和顺的性子,哪里出过那样不敬尊长的姑娘?!
文怡这边匆匆回到家,正要向祖母请安,脚下却又一慢。她在长房受委屈的事,要是叫祖母知道了,以祖母的性子,不知道会不会闹上门去,若再跟长房吵起来,最后仍是六房落不了好,倒不如不声不响的,装成没嘴葫芦,倒显得自家更委屈。横竖四伯母方才听得分明,只要找人打听打听,再细心想想,不难猜到实情。有些话,让别人说出来,比自己辩解要强上数倍呢!
拿定了主意,文怡便先到南边的厢房里,寻了赵嬷嬷的镜匣子,对着铜镜仔细端详自己的脸,将所有哭过的痕迹都擦去,再补上些粉,掩去眼皮的红肿,最后不放心,又转到前院去寻了张叔,嘱咐他不要将在宣乐堂看到的事泄露出去,方才回到后院。
张叔摸着头,实在想不明白小主人是怎么了。张婶拎着一篮子青菜进来,见状问他:“傻愣着干什么?!柴房的柴快没了,快劈些去!”张叔见老婆进来,想起她一向比自己聪明些,想要问问她,却又想起小姐方才嘱咐了,不能泄露出去,又住了嘴。张婶看得分明,心里便起了疑心:难道这汉子背着自己做了什么坏事?!打定了主意,定要把事情弄清楚!
卢老夫人睡了个午觉,醒来才发现孙女儿已经回来了,正在床前绣着一个竹青色的宽抹额,针脚十分细密,知道是给自己做的,心下宽慰,淡淡地道:“你的病才好了没多久,仔细又累着了。这些东西我又不缺,你费这心思做什么?!”
文怡忙放下针线,上前扶祖母起身下床,笑道:“孙女儿嫌着没事,做几个玩罢了,若是祖母不嫌弃,就试着戴戴?孙女儿跟赵嬷嬷学了好些天呢,绝不会做坏的!”其实她这些天已经将前世的女红功夫重新捡起来了,不说守孝那几年,哪怕是出了家,她手上也没停过针线的,除了师父、师姐们和自己的缁衣芒鞋,偶尔也悄悄做些鲜亮活计帮补生计。不是她自夸,以她现在的岁数,别说同龄的姐妹们,哪怕是年长的几位族姐,也少有女红比她好的。
卢老夫人不知详情,只是在孙女儿的服侍下洗了脸,净了手,重新梳头穿衣,便拿过孙女儿的针线细看,越看越欢喜,只是嘴上还免不了数落:“选这样鲜亮颜色,我老婆子戴了,别人还不定怎么笑话呢!下次不要再做了!”
文怡看出祖母眼角分别带着笑意,心里知道她欢喜,撒了几句娇,也不把话说死,只是在心里暗暗记着,下回给祖母做一身夹袄儿,预备秋天穿。
卢老夫人无意中问起:“今儿怎么回来得这样早?你伯祖母又跟你说哪家闲话了?”
文怡手上一顿,笑道:“不过是那些亲戚,今儿伯祖母乏了,早早歇下,便打发我出来。我看着几位姐妹都不大喜欢我陪着,也不耐烦跟她们扯皮,便先回来了。”
“这就是了。”卢老夫人冷哼一声,“总跟她们在一处,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你还是多在家里做做针线,过些天,我亲自教你女四书,省得你跟她们混久了,移了性情!”
文怡乖巧应了,又陪她说些家务,小心地打听着家中的境况,又在盘算,是不是让张叔到平阳城里寻个医术好些的大夫,打听打听秋冬咳嗽的病症,平日该如何调养,又或是寻个时机,劝祖母趁着如今天气还暖和,每日在院中走几圈,也好强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