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清早,朝议开始前半个时辰,文武百官已经坐定,气氛紧张,人人心中都在想着,到底昆豪的决定是什么。以他以前的态度,宣战该是一定的,不过经过昨日神医那些话,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变化却又难说。
为了怕黄少少又如昨天一样尴尬下不了台,竹姿特地让她不用一同前去,所以她便留在画室里等待着结果。她穿着陈府陈夫人连夜赶工送来的新衣,淡绿色的群摆压着淡米边条,襟领内衬白色绸缎,腰身剪裁合宜,一只粉橘色蝴蝶绣在腰与上身之??间,搭着绿底,增添几分春天气息。
没有要上朝,所以头发也就简单了,只让那个专门负责她打点发型的宫女简单绑了个马尾巴,顶端以五颗透量的珍珠作为发饰,绣花鞋穿的还不习惯,不过质料柔软,而且手工的质量果然不同,一对牡丹盛开于鞋面上,每踏一步,好像都有风吹拂过,那花瓣就要动上一动似的。
撑着腮帮子,她望着陈君作画,她从来没有规定对他必须要话什么,这次他选的刚好是那日黄少少迷恋不已的庭院,每个落笔都抓到了景色的重点,就是连那画龙点睛的小花也没有忘记。
唉,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要对自己打开心房呢?在她的观察之下,陈君对自己的态度已经慢慢有所改变,至少之前日期自卑的念头打消许多,除了若纳,黄少少是第二个。
要受了多少折腾的孩子才能有这般早熟的想法?
昨晚因为担心着今日昆豪的决定,翻来覆去没睡好,虽然也才是早上,她已经开始觉得累,加上画室太过安静,好几次差点打了瞌睡,找周公问??问题去了。
“到底什么时候你才会跟我说话呢?”她像是自言自语的碎碎念着。
一个细弱的声音响起。”为什么?”黄少少立马清醒,她吃惊的看着陈君,确认这句话是从他口中说出的,而不是自己因为期待而产生的幻听。
“你说什么?”
陈君的大眼睛从她身上转过短短一下,视线回到画纸,没回答,细细修正着屋檐的棱角。
“刚才是你在说话吗?”黄少少的语气轻的不能再轻,努力按下自己的性子,她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不能给予压力,否则将会适得其反,把他好不容易跨出来的那小步再次逼进阴暗的心灵角落里。
添上了一笔竖勾,屋檐的角补好了,陈君放下沾了墨的画笔,拿起了另一支干净的准备调整颜色。
柔软的笔尖沾了一点朱红。
“嗯。”
在等待之下,陈君没有抬头,只回了一声,不过这次清清楚楚的,黄少少确定不是自己幻听了,表示他已经开始准备跟自己互动。
“你刚才的问题可以在说一次吗?”继续保持着温柔的态度。”我听的不是很清楚,陈君再问一次好不好?”
她承认这样说话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弱智,可是那是对成年人而言,陈君不过七岁,这样子跟他说话是完全合情合理,按照着以前教科书上知识来进行的,不会有误,加上她推断这个时空的孩子应该比她原本时代的孩子还要单纯一些,没被电视节目影响的过度早熟。
陈君小小的脸扬起。
陈君开口认真对她说了第一句话。
陈君打灭了她的幻想。
“你明明就听到了吧,还装什么傻,这么近还听不到是年纪大了吗?”
等一下,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黄少少脑筋一秒空白,不是说他是个几乎不说话,害羞内向,疑似有亚斯伯格症候群的孩子吗?怎么…怎么突然变身成死小鬼来了?这反差也太大了一点吧!那天在陈府后院看到被欺负楚楚可怜,满怀委屈的模样还历历在目,这几天相处也不见他有什么突兀行为,怎么…怎么好像有哪里弄错了?
“我跟你说阿…”稚嫩的童音如爆开的水龙头,源源不绝的从陈君口中流出。
其实她的评估并没有问题,陈君确实有轻微的亚斯伯格症,但是跟很大多数人对这个病症的印象一样,黄少少在听到及见到的状况评估后,以为”少言不语”是他病征的一部份,却忘记了,这类型的孩子里面,有一部分是语言良好,但人际沟通有问题,说话跟表达欠缺社会礼貌。
可是!就是这个可是,陈君不是不会说话,而是他开始说话以后,整天说有的没的,没大没小乱喊一通,一开始陈吟不以为意,认为就是孩子不懂事,年纪大点就会好了,可是到了五岁左右,情况是只有好没有坏,甚至开始顶撞自己,或者指着府中的家丁直接批评他们的外貌,一次说的太过分,竟然骂晕了一个年过半百的马夫,陈吟气不过,把儿子抓到柴房里又打又骂,整整关上了一整天,不管陈夫人如何劝,坚持不放在漆黑的柴房中哭喊着的陈君出来。
隔了一天,等陈吟气消了,亲手把门打开,却见一直陈君一双眸子如盖上一层灰,半丝神彩也没有,而之后更是再也不开口说话,求助了全西云国上下有名大夫仍然无用。陈吟没办法,一方面为自己行为感到愧疚,另一方面又抱持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心态,请那些明白事实的家丁们别把事情真相说出去,而是以另一套说词来取代。
到底他要保护的是自己还是儿子,或许陈吟也弄不清楚,无形中本末倒置了。
这些陈府里的八卦内幕,全是黄少少在接下来错愕的十分钟里面,一口气听陈君没有停歇的如机关枪劈哩啪啦说出来的内容所统整出来的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