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她。”
三个字,夹着凛冽寒气,声音悦耳,却极冰极平,极清也极轻,仿佛游戏里的冰冻弹,瞬间冻结住周围的一切。
夏楚悦呼吸微凉,起掌击拍唐默右肩,身子一退,从他的圈禁中挣脱出来。
她转身,看到月光下,邪魅妖绕的男子立于一丈外,宽袖广袍在月光洗礼中如同水纹荡漾,银白的粼光蔓延至地面,与月光相接,明媚而美好。
只是,此刻玉袍的主人,却冷凝着一张俊颜,似冷酷无情的天神。
嘴角在笑,只让人觉得冰;
眸光流转,唯有杀气隐隐伏动。
这样的凤斐,她很少看到,却也不是没见过。
此时的他,是真的生气了,不是平时那种,冒着透明的酸泡泡,讨着嘴上便宜。
她不知他来了多久,听了多少,看了多少,但是她直觉他至少看到了刚才沈默亲她的那一幕。
沈默是不是早就知道凤斐来了?他是故意的?
尽管心里生气沈默的小算计,这个时候她还是挡在了他身前,傻傻地对凤斐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的一个小小举动,牵扯两个男人的心。
唐默见她护在自己身前,心里自是欢喜的,可看着她急急向凤斐解释,他的心又冷了下去。
凤斐则危险地眯起美眸,唇角的笑意越发灿烂,也越发让人不寒而栗。
“过来。”
他薄唇微动,风轻云淡地吐出两个字。
如水月光下,他的脸一半隐在暗影里,如同半面修罗半面美人,轻勾的嘴角,透着几丝散漫,慵懒,好似不甚在意,然那抹潋滟红色,却似骄阳、如烈火,泛着惊心动魄的艳色,叫人不敢拒绝,也不忍拒绝。
夏楚悦的脚往前迈了一步,右手突然被身后另一只手抓住。
凤斐见状,眼神更冷几分,红唇也愈发的艳,“过来。”
依然是两个字,淡淡的,平平的,却不容置喙。
夏楚悦挣开唐默那不算紧的束缚,毫不犹豫地走到凤斐面前,一尺之距,停止,仰着面颊,望着他的眼,看似平静的问:“相信我吗?”
她只要一个答案,相信或不相信。
唐默驻足原地,他的手依旧停在半空中,孤零零的,如同一望无际大海中的一叶孤舟,迷失了方向。
清润的眼眸渐渐失去了光泽,琉璃黯淡,却又隐藏着几分希冀。
“你说的,我就相信。”凤斐低下头,长而卷的睫毛掩不住眼中的灼热,热得几乎要将她燃烧,是生气,抑或其他。
你说的,我就相信。
夏楚悦悬在心里的石头倏然落地,紧握成拳的手松开。
隔着几步路的唐默却是另外一番心境。
你说的,我就相信……
他心中苦笑,难言的滋味比世上最苦的药更苦更涩。
赌了……他输了……
转身,悄然离开。
月光清冷,树影斑驳,他的背影萧条而落寞。
夏楚悦听到脚步声,猛的转身,见唐默独自离去,不由出声唤他:“沈默,你……”
“我有些累,让风公子送你回沁园殿吧。”唐默的声音清清幽幽,就如他此时的心,寒凉如水。
夏楚悦身体好像也被冻住了一样,再说不出留步的话。
凤斐低哼一声,气息在她耳边悠悠响起:“舍不得?”
夏楚悦不答,反身抱住他的腰,脸埋进他的胸膛。
第一次,第一次想要什么也不想,就这样靠在他的身上。
凤斐周身的冷气骤然消失,燎原般的怒火一瞬尽熄。他抬起一只手,轻轻覆在她后背,将她往自己的身体压挤。
他心里不是没有疑问,他心里不是没有怒,只是在她难得的主动与柔软下,像一缕青烟,被风飘散。
沈默,或者唐默,不管那个男人到底是谁,都只是一个过客,真正陪在她身边、拥有她的人,是自己。
月光如水,柔柔泻下,将相拥的男女映在地面。
……
“夏姑娘在吗?”早上,一名侍女到沁园殿。
春桃认得她,是萧默阁的侍女青莲,她忙笑着迎上前:“青莲姐姐,圣子吩咐你来的吗?姑娘今日一早便出去了,姐姐若急,直接告诉我便是,等姑娘回来了,我会告诉她的。”
青莲挑眉打量了眼沁园殿,凉凉地回道:“那就有劳妹妹了。这是圣子送给夏姑娘的东西,烦请妹妹转交给夏姑娘。”
春桃垂眸扫了眼青莲双手捧着的长方木盒,笑着双手接过。
青莲接着道:“圣子有一句话,也请妹妹代传于姑娘。”
“青莲姐姐请讲。”
“圣子说,夏姑娘看到盒子里的东西后,便离开吧。也不必再去找他,他重伤初醒,不欲见客。”
春桃嘴角微微一僵,“青莲姐姐,这……”
“你只要如实转达便是,其余不必多问。”青莲迈着步子转身离开。
青色的裙摆随着步子轻轻摇曳,转眼消失在春桃的视野里。
“圣子是什么意思?”春桃低头看着长盒,“赶夏姑娘离开?”
……
塔楼上,一抹黑影伫立在窗前。
背影挺拔,却略显萧索,一支玉簪簪住乌发,任直如瀑布的发丝垂在身后,窗外风涌入,撩起青丝,飞转。
他的身体突然抑制不住地轻颤,一连咳了几声,似要把心肝血液全都咳出来。
坐在竹椅上的大祭祀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身体才好了一些,莫在窗边吹风。”
“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