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言重了。”李琦吟没有用“老夫人”这个词,反而低低的唤了一声祖母,“母亲做错了事,自然应该受罚。孟子也说过,事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我是母亲的唯一女儿,没有劝母亲好好一心一意侍奉,已经是大不过了,父亲让我幽禁于桃园,已是宽厚。在桃园七年,没有尽到孝道,孝顺父亲嫡母以及祖母,更是我的不对。”
李琦吟声音低落,一番话说的真诚至极,眼眶中更是欲泪欲泣,纵然是精明如余式,也不免有一丝动容。
老夫人曾经有二儿一女,一儿一女都死于战乱之秋,唯独李潇一个儿子活了下来,并且谋得权位,光宗耀祖。大夫人赵氏霸道,李潇膝下仅有一子,是二姨娘所生,在外游学。七个姨太里只有大夫人有二女,就是大小姐李琦秀和二小姐李琦倚。三姨娘有一女,就是三小姐李琦闻。四姨娘一女,就是李琦吟本人,还有七姨娘一女,是五小姐李琦柔。
在大家族眼里,这些子嗣不算是多,尤其是孙子仅有一个。幸亏二姨娘生的大少爷在众多子第中脱颖而出,九岁能诗,十一岁能够用手举起一个大汉,可谓是能文能武,是京中数一数二的杰出人物,也让余式心里有些安慰。
但人老了,难免心中有些落寞,孙子外出历练迟迟未归,赵氏和大小姐李琦秀虽然面上恭谨有加,却都带些疏远。二女李琦倚更是不用说,就连每日请安都是能免则免,显然不懂礼节,更不把她这个祖母放在眼里。那些庶女也是在姨娘们的警告下,平日见了她也是唯唯诺诺,不敢多说一句话。这让她这个老人,从未享受过子孙的孝道,内心也是难过的,如今听到李琦吟一段话,顿时对这个女娃子有了好感。
“罢了罢了,哪有什么你不对我不对的。”老夫人暗暗叹了一口气,可惜此女是庶出,还是个没权没势的青楼女子生下的孩子,不然自己还真有心帮她一把。“你是个乖巧的孩子,你母亲有你这么个女儿,也是运气。这样吧,回去后我就跟你父亲说说,让他不要再继续幽禁你们母女了。”
“谢谢祖母。”李琦吟几乎喜极而泣,连忙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
看着李琦吟天真无邪的笑颜,余式就更是觉得对不住这个孩子。当年赵氏的陷害,她也不是不知道,却最终还是为了保全赵李两家的友好而断送了这个孩子七年的时光。说到底,这孩子也是李家的血缘,自己身上的一块肉,看她这样,余式内心不免对赵氏当日的做法有了一丝厌恶。
李琦吟隐藏在眼眸暗处的恨意一闪而过,虽然这个余式在前世并不是直接害她如此的人,但对她而言,也是跟那些冷眼旁观的人一样,不是什么好货色。现如今她还没有斗得过他们的力量,自然是要寄人篱下,百般讨好,不能跟余式硬碰硬。
余式是个注重孟孝的人,她便投其所好,故意不露痕迹的把百般委屈透过“不孝”表达出来,借以突出赵氏和其他小姐们的所作所为。这张孝道牌目的就是要引起余式回想起当年,只要余式对自己有一点点的愧疚,就一定会对赵氏的行为生厌。
赵氏为人飞扬跋扈,余式早就已经看不下去了,无奈为了赵李两家的秦晋之好,只能委曲求全。但是埋怨在肚内憋屈久了,反而是更加星火燎原,经过自己刚才的一挑拨,余式一定对赵氏更加生厌,到时候爆发出来,就不是一点两点。虽然现在余式并不会为了她和赵氏“硬碰硬”,但是难保日后不会怒目而视。她要做的,并不急于一时,而是要一点一点添油加醋,直到流血三千才肯罢休。
“听钱嬷嬷说,你对于礼仪之道颇有研究的样子,不用钱嬷嬷教,就可以心领神会,这是为何?”余氏心中难免有些奇怪,一个在桃园里幽禁七年的孩子,竟然可以把礼仪做得比那些从小就开始学习的贵族少女还要好,实在是令人生疑。
“回祖母的话,琦吟从小生活在桃园,闲来无事之时,就喜欢看看书,再加上母亲王氏也从小教育我,女子肚内一定要有文章,不然日后定会被人瞧不起,所以这些礼仪之道都是我从书上学来的。”
原来是如此,余氏点了点头,对着原本出身在青楼的王氏也从看不起有了几分欣赏。
“确实,女孩子家的,虽然不像你哥哥那样要治理国家,文才武略皆成,但毕竟也要肚子里有点墨水。”虽然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余氏一向就敬佩读书人,更加提倡女孩子也要读点书,李琦秀李琦倚年幼的时候,都是上过几年学的。这也是为什么,李潇出身乡野,却可以在温饱尚不能解决的情况下饱读诗书的缘故。说起来,李潇能够有今日的成绩,最大的恩人便是他的母亲。
“祖母说的是。”李琦吟微微眯起眼,看到窗外是一座私人的宅邸,写着龙飞凤舞的“孙府”二字。马车也停止了波动,便扶起余氏,走出车内。
琴棋书画诗书礼仪她原先略懂一二,并不擅长,但前世在王府内受宠的几年,萧情也是找过宫里最有权威的老嬷嬷来给她补过功课的,也是为了她在陪萧情参加宴会的时候可以不至于丢萧情的脸。当时她一心一意只为夫君为天,自然勤加练习,再加上原本天赋极高,倒也有些造诣,连老嬷嬷都说自己是难得的通灵之人。那些什么在桃园里自己看书学习的谎话,都是用来圆谎欺骗余氏的。桃园荒无人烟,常年没有人来打理,稍微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