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醒醒啊。”李琦吟昏睡之际,只感到有一声若有若无的叫唤。半响,终于用力睁开了眼皮,支撑着想要爬起来。
“小姐。”这一声惊喜的叫声,来源于她身边一个绿色罗裙,扎着一个发髻的小女孩。“小姐醒了!小姐醒了!我这就去禀告夫人!”
未等李琦吟开口,这个丫鬟就急冲冲的跑出门去,边嚷嚷边喊叫,“夫人!夫人!小姐醒了!”
李琦吟四处的打量这个房间,发现这里的摆设异常的熟悉,红木雕花大床,镀金的观世音佛像,还有贴在纸窗上的大红剪纸异常精致,若不是头上的疼痛提醒她还留在人世,她几乎以为是一场错觉。
怎么会?李琦倚生性毒辣,落在她手上的人丝毫没有存活的可能,她当时也是留了必死的决心狠狠撞上红木桌角的,按常理来说,也不应该还存活在这个世上啊。
李琦吟伸出手来,想要触碰一下红木床沿是否真实,却看到自己的双手晶莹似玉,泛出一股少女特有的光泽,根本就不像是一个28岁的老女人的手。
当年楚王使诈,特意在皇家猎场山崖下对着巨石做了手脚,以至于四皇子围剿猎物之时被困在乱土堆之中,所有人都以为没有生还的可能,但她一意孤行,带领全府家丁亲自在巨石堆中用手挖石头,一点一点的把萧情挖了出来。
她的第一个孩子,也因为过度劳累流产,一双芊芊玉手,硬是被磨成了七十老妪还不如。每次一到冬日,她的一双手就疼痛急痒,宛如蚂蚁上身四处乱窜。在萧情最宠爱她的时候,曾经一度派人在各地寻找良药,但最后都治标不治本,无疾而终。
再后来,李琦倚进入王府,更是让她洗衣烧水,做着最卑贱的下等人也不愿做的事,双手每日泡在冰水之中,久而久之,硬生生被脱落了一层皮,结疤流脓,连在浣洗室呆了几十年的老嬷嬷看了她的手都要不住的摇头。
这洁白修长的双手,明显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才应该有的,怎么会出现在她的身上?
“琦吟。”还没等李琦吟从思维中跳跃过来,就传来一声带着哽咽的女声,紧接着,一双手轻轻地替她抚平了被子的褶皱,“娘的小心肝,你可终于醒了,若是你不在了,娘都不知道下半辈子一个人无依无靠该怎么办。”
“娘!”李琦吟转过身,就看到一张自己以为永远不会出现的脸,顿时泪如雨下。
那只老旧的珠花簪子还是依旧戴在王氏的头上,素白的面容纵然不施粉黛骨瘦如材也依旧有一丝柔弱的气韵,足以见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也难怪李潇纵然盛怒之下依旧没有将她逐出府外,而是幽禁在桃园。
李琦吟哭归哭,脑海中却依旧有一丝疑惑,母亲王氏年轻时是青楼里有名的清倌,被李潇三千两重金买下,花前月下山盟海誓了好久才正式纳为妾,李潇图个新鲜,在前一年几乎夜夜笙歌,卧倒在母亲房里,因而也遭来了嫉妒心强的大夫人的不满。
大夫人屡屡迫害,在自己七岁的时候诬陷母亲在嫁来李家前与戏楼的一个男子苟合,还暗讽自己是珠胎暗结的苟合贱种,李潇一怒之下,就将母亲幽禁在桃园。
直到自己出嫁后,与李家断绝了所有关系,一直未来过李家,也惹得母亲伤心欲绝。她出事前一年,母亲曾经书信一封说希望见自己一面,但因为当时萧情正处于风口浪尖与李家对峙之时,自然不能出府惹人话柄,所以只能推脱,没想过过了三日,就传来了母亲出事的噩耗。
她曾一度愧疚,那月几乎夜夜病倒床前忏悔,却在母亲入葬时也不能陪在身边。
现在一个活生生的王氏出现在她的面前,除了满心的愧疚,更多的是诧异。
“傻孩子,哭什么啊,娘知道你委屈,但是再委屈,也得忍耐。这府里是你嫡母的天下,不管她做了什么,在人前,你可不能露出一副丧气的样子,免得遭人话柄。”王氏擦掉了李琦吟脸上的泪水,心疼的叹息了一声,“若是你真的觉得这府里再也呆不下去了,我这里还有些碎银子,就求了你嫡母,为你谋一门好亲事,不管什么门当户对,只要家世清白,你就嫁过去吧。只要日后给为娘的多烧些书信,让娘亲知道你过得很好,就够了。”
“夫人,你说什么啊!小姐才只有14岁,这么早就出嫁,只会让人家瞧不起,以为我们小姐轻浮。”绿色罗裙的小丫鬟将茶具放好,对着王氏说。
14岁?李琦吟一愣,又拿起床边的铜镜一看,只见一张乖巧明媚的脸蛋。她的相貌没有继承王氏的绝色,仅能算是清秀脱俗,但是一身嫩白的皮肤水灵灵的,看着就是讨喜的摸样。
这般的姿容,明显就是自己14岁的样子,难道自己这算是…回到了14年前?
若不是房内光线暗淡,王氏和那名小丫鬟一定能看到,李琦吟脸上的表情,根本不是一个14岁的小女孩的,反而像是一个久经沙场的杀人机器般悚然,尤其是她空洞洞的眼瞳中,出现了一抹鬼魅似得阴暗,好似看到了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她怨,更狠,若有来世,她定要嗜其血肉,咬其筋骨,扒开其肚腹查其心脏。
她忽然诡异的笑了,老天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不就是让她在认清所有人之后,给了她一次翻盘的机会吗?
李琦倚,萧情,所有背叛她将她带入这个绝境的人,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