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消息,被朝臣们以重金购得,并随着銮驾的离京而得到证实。
御史们不服,纷纷表示反对,李智宸只是浅笑着,端坐在龙椅上,看着这些如跳梁小丑一般团团乱转的大臣们,淡淡的问道:“她是我大魏皇室的公主,为何坐不得銮驾?更何况这銮驾还只不过是半幅。”
他蹙着眉头,淡淡的笑着,笑的云淡风轻,笑的风和日丽,笑的仿若这夏日里正午时最炙热的阳光,可刹那间如同冬季里最寒冷的北风吹过,穿堂过境,让他们瑟瑟发抖,忍不住屈膝叩首。
他们终于认识到,那个他们早已遗忘的女人,那个他们应该牢记着的女人,真的要回来了。
他们中有人还记得安大人,各家的庄子里还用着她的农田水利之法,享受着她给他们,给这大魏带来的偌大好处,他们本不该忘记,却集体选择了遗忘。
这一日清晨,勤政殿上的大朝会,难得的没有平日里那般吵吵嚷嚷,互不相让的争执言论,安大人既然要回来了,那他们都是一伙的了,还吵个什么劲。
好处只要不是给那个女人占了就好,管那么多做什么。
李智宸冷眼看着殿中心怀各异的大臣们,心中满是不屑,安雅要出手,你们就等着瞧吧。
“退朝……”
内侍尖细刺耳的嗓音在他们头顶上方响起,他们弯下腰,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上的靴子,地上的尘土,数着数儿,眼角的余光看到他们的皇上甩着自己的袖子,迈着大步走过,任谁都能看出他心中无法抑制的喜悦。
绣着金丝盘龙的朝服一角,被朝阳照着,发出闪闪亮亮的光芒,晃了他们的眼睛。
李智宸迈过勤政殿的大门,平稳有力的穿过殿前宽阔的有些不像话的广场,他拒绝了内侍请求他上歩撵的好意,固执的想要用自己的脚,丈量皇宫的每一寸土地。
厚重的殿门吱呀一声开启,再砰地一声闭合,李智宸踩着地上柔软的毛毯,他的手指划过这屋中的每一个角落。
每一条缝隙,每一件摆设他都细细的看过,小意的检查着,连一丝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瑕疵都不放过。
他喝退了想要跟在他身旁伺候的宫人,眼睛笑成了一条小缝,他此时的声音,没有朝堂上面对朝臣的咄咄逼人,也没有后宫中应付女子的漫不经心。
“这三年,我每年一收到各地送来的供奉,都要从中挑出最好的放进这小院中,我知道他们都以为,我要在这院中养一位心仪的美人,却没人想到这院子本就是要留给你的。”
李智宸的视线慢慢的抬高,从窗中穿过,凝视着皇宫上方,那一点点湛蓝清澈的蓝天白云,他低低的自语着,“你想要权利,我给;你想要自由,我也给;可你想要肆意妄为,想要一人之上,万人之下,我却不欢喜。”
“安雅,你当得起这世间最好的所有,当得起这天下万民的仰视,并不需要在一人之下,即便这个人是我。这皇宫是你的,这朝堂也是你的,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突然,他的声音压抑了下去,有些闷闷的,“我知你不愿困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中,更不愿被这琐事缠绕羁绊,逃离不得,所以……”
他重重的咳嗽了几声,捂着自己的嘴巴,小声的,克制的咳嗽着,红色的血丝顺着他手指的缝隙溢出,从他苍白的手臂上滑落。
李智宸下意识的想要拿起桌上放着的手绢擦拭,但在手指触碰到的一瞬间,猛地停住了手,讪讪的笑着,不以为意的用他的袖子擦了擦。
“安雅,不知道你回到京城,见到我的那一刻,会不会怒斥我的昏庸无能,甚至随手给我几个耳光。”
他刷的撕下了半截袖子,点亮了桌上的红烛,随手点上火,将袖子凑了上去。
“可是安雅啊,我不把我自己变成一个无道的残忍的暴虐之主,不把这天下搞得天翻地覆,民不聊生,怎么才能让你回来,怎么才能再次看到你?”
他轻声的叹息着,看着片刻前还是他龙袍的一部分,如今已然化成一团辨不出本来面目的黑灰色的东西,微微一笑,喃喃自语道:“怎么才能把这大魏的江山送到你的手上?”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若是我不在了,谁能保你永远平安喜乐,一生不屈膝,一世不低头,不如让你取代了我的位置,削了你头上的障碍,让这天下再无人敢欺你,敢惹你生气。”
“如此,你喜欢么……”
这边銮驾晃晃悠悠,慢慢吞吞的出了京城,走上了去往樊城的官道。
那边远在千里之外的安雅已是等的不耐烦,早已整装待发,王府中的东西都装进了箱子,搬上了马车。
东西本就不多,在樊城百姓的帮助下,更是速度惊人,不过区区大半个时辰就收拾妥当,可以出发了。
重伤的惊云也被人抬上了马车,多亏了安雅机智,也多亏了从兰陵王手中坑来的那些好东西,惊云伤的虽重,原本定是瘫痪无疑的双腿,短短几日,如今也有了些知觉,被铜狮砸的粉碎的膝盖骨,摸上去,已有愈合的趋势,假以时日,想必即便武功不能恢复如旧,做一个正常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起……”
一位侍从低沉的声音响起,车轮缓缓的转动,骨碌碌的向着京城前进,在车队离开樊城的那一刻,坐在车中的人都听到了一声整齐的跪地声。
砰的一声,是众人膝盖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