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天空中划过一道扭曲如蛇形的闪电,借着那一瞬的光芒,秦笙终于看清了突然冒出来的兽人。他脸朝下倒在芦苇丛中,沾着泥土和血迹的雪白长发披散开来,四肢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爪痕和咬痕,骨矛正好擦着他的臂弯内侧落下,割出一道有些狰狞的伤口——这是白天在狼族部落比试的兽人。那时候威风凛凛,几乎战无不胜,现在怎么狼狈地躺在这里了?
血腥味渐渐浓厚起来,秦笙拔起骨矛,用脚踢了踢兽人抓住他脚腕的手。
没有反应。
有气无力地说完话后,兽人就再也没有动静,好像伤得很重。
想起匆匆一瞥中那道被他的骨矛刺伤的伤口,秦笙心里不免有些过意不去。
他一向对陌生兽人保持警戒,但并不意味着会对伤者见死不救——何况这人身上的伤也有他的功劳。
空气中的水汽越来越浓厚了,还隐隐有种土腥味,暴雨就要来了。
秦笙将昏迷的兽人拉起来,半背半拖地往回走。他的夜视能力和嗅觉一样,远不如普通的豹族兽人,但是隐隐约约也记得刚才走过一个地势较高的石坡,应该有突出的石头可以避雨。
等他找到适合的石头时,暴雨早就倾盆而下,将两人都淋得透湿。
这已经是石坡上最大的石头,底部天然的拱形正好能容纳两三个人。但毕竟不是石洞,两边透风,细细的雨丝被风带进来,透着凉意。
秦笙将兽人塞进石拱一侧的缝隙里。这缝隙倒是能挤下两个人,但他并不准备和陌生人太过接近。
等雨稍微小一些,他冲到石坡下的树林里掰了一堆富含油分的树枝。这些树枝只要擦干表皮就能生起火来。
直到火堆燃烧起来,传来阵阵暖意,秦笙才开始认真仔细地观察昏睡着的白发兽人。
白发兽人现在是仰躺着,脸部轮廓深刻,鼻梁高挺,双目紧闭,嘴唇发白,脸颊隐隐透出异样的红色。虽然脸上有些污痕,但是并不能掩盖他优美的容貌,而且他皮肤白皙,将十分的脸孔生生地衬托出十二分。大概,这就是母亲提过的雌性最喜爱的面容。
他上半身赤/裸/着,露出流畅有力的肌肉线条,而且满是各种各样的伤口,有些触目惊心。下半身则穿着及膝的灰白色兽皮裤,右小腿上被咬下一片皮肉,虽然血已经渐渐止住了,但伤口的边缘高高地肿了起来。
说实话,秦笙在四个月的旅途以及之前十几年的经历中,从来没有见过头发雪白的兽人。兽人的头发颜色与兽形的颜色是一致的,说明这个兽人是白色毛皮的动物。力量非常强大的白色毛皮动物,应该不是“北极狐”之类的……“北极熊”?“雪豹”?秦笙暗想着。
当然,这些名称都是他的母亲秦笛提过的,兽人世界不存在“北极”这种说法。不过,莱恩说冰雪城就在很多雪白部族聚集的地方,这人难道来自于冰雪城?
兽人化为人形的时候,完全是人类的样子,只是在身上某处会显现出部族的图腾。白发兽人的图腾从肩部一直延伸到胸前,是数道黑色的条纹。如果说这世上有无数个部族,那么就有无数种图腾,以秦笙贫乏的经验,当然不可能认出来。
“……”
白发兽人好像低声地说了什么,秦笙没有听清楚,不过,他能感觉到,这人正在发烧。
大概觉得有些冷,白发兽人无意识地挪着身体靠近火边,头发差点烧起来。秦笙用树枝把他的头发拨开,想了想,取出刚买的毛皮大衣给他盖上。
虽然兽人的恢复能力惊人,秦笙还是帮白发兽人清洗了几道比较严重的伤口,敷上他自己制作的草药泥。特别是他的骨矛造成的伤口,敷了厚厚一层。仔细想想,如果白发兽人当时没有避开,矛头肯定插/进/了他的脑袋。至于发烧——对于兽人来说,发烧是伤口愈合时的正常现象。
等秦笙把自己身上的兽皮衣烤干再穿上,白发兽人已经沉沉地睡着了。他拢拢火堆,靠着石头,闭上眼睛休息。
雨已经下了很久。虽然雨势已经小了一些,但仍然不宜出行。
秦笙吃完早饭,坐在石拱下,望向不远处已经一片白茫茫的河水。一夜之后,河水暴涨,已经淹没了昨天他遇见白发兽人的芦苇丛。
这条河流似乎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安全,如果必须顺着河流往上走,下雨的时候应该小心一些。
似醒非醒之间,仿佛有人影和火光晃动。人影?火光?卫瀚猛地坐起来,凌厉的目光定定地盯住了坐在火堆边的兽人。
那兽人乌黑的耳朵动了动,看了他一眼,又继续望着外头的雨发呆。
耳朵?兽人化为人形之后怎么还会是兽耳?卫瀚心底升起丝丝疑惑,很快想起昏迷之前轻盈而谨慎的脚步声:“原来是你救了我。”他笑起来,刚才的锐气与杀意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我记得你的味道,昨天你也在那个狼族部落里吧?”
兽人没有回答,卫瀚也并不强求他的答案:“我是罕尔草原虎族的卫瀚,你呢?”
互相通报部族和名字是最基本的礼仪,兽人终于低声回应:“南部森林黑豹族的秦笙。”
“秦……笙?”听起来似乎有点奇怪,卫瀚心想,不过,脸上仍然挂着亲切的笑容。
篝火散发着热量,旁边整整齐齐地码着一堆树枝,树枝上放着半只烤兔子,散发着诱人的味道。
卫瀚不着痕迹地观察了周围一番,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