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在那里,仰头望着他。
“去吧。”他穿着一件米色的长风衣,微笑着立在车子旁边,随手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了火机,点了一颗烟,“我在这里等你。”
“嗯!”碧云点点头,踩着高跟鞋子,绕过门口的那堆积雪,小心地转身。
他低下头,挑起冰蓝色的眼睛望着她的背影,只见一个黑衣的侍者为她拉开了门,那娇小的身影进入了咖啡馆里。他深吸了一口烟,白色的烟雾从鼻孔里轻轻地溢出,眯起眼睛看向咖啡馆的第二个窗子,靠窗的位置上坐着三个男人,他们戴着帽子,头压地很低,似乎在闲聊着什么。
碧云进到了咖啡馆里,在大厅的五号桌子上,那里坐着一个穿着深蓝色呢子西装,系着领带的老人,他的头发有些花白,背微微有点驼,鹰钩鼻梁上架着一幅带着细链子的圆形眼镜,一顶同样颜色的翻沿儿呢子帽子端正地放在了座位旁边。
“埃尔夫·米歇尔先生!”她一眼就认出了他。
老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扶了扶圆形的眼镜框,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这个黑头发,黄皮肤的女孩儿。“凯蒂,我的孩子,你知道我有多么担心你?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埃尔夫先生,我……对不起”碧云捂着嘴巴,哭了出来。
碧云小跑着迎上去,跟老人拥抱了下,忍不住哭的更厉害了,他拍着她的肩膀慈爱地说,“好了,我的孩子,不要哭了。”
他们坐定在沙发上,碧云觉得在这里见到了这个慈爱的老人,像是见到了亲人一样,“埃尔夫先生,您怎么会来到帝都的?”
“我刚刚在伦敦参加了一个国际会议,然后转道来了这里……现在局势越来越紧张,组织上希望能够在这里事先做一些工作,可是……”老人似乎是有些沮丧,不过望着对面女孩那青春可爱的脸和乌黑的眼睛,又高兴了起来:“真是想不到,能在这里遇见你,汉斯他当日执行任务的时候,说你在集中营里失踪了,我很后悔,不该因为人手短缺,就派你一个没有什么经验的小女孩去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得知你失踪的消息之后,我们立刻和当地的官员及军方负责人斡旋,可是那些人根本不讲道理,没想到汉斯不顾我们的反对,只身去找你,哎……”
“汉斯博士他……他的事儿您都知道了?”碧云试探着问。
“虽然我始终不相信那些人说的冠冕堂皇的理由,他死于一个意外,但是凭借我们的力量根本无法查证这件事。”老人说着说着,就有些情绪激动了起来。
“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那么任性的话,他也不会死。”
“不,这不是你的错!是他们……”
碧云急忙按住了老人的手,有些紧张地四顾着,小声说道:“不,请不要在这里说,您该知道的,这里不是美利坚,这个国家到处是秘密警察和特务。”
老人用他一双浑浊的眼睛打量着她,爬满皱纹的额头皱的更加紧了。
“埃尔夫先生,一年多没见了,您一点都没有变。”她知道老会长是个心地耿直又刚正不阿的人,正如她听他说的那样,一定是由于埃尔夫会长的直言不讳,得罪了帝国当局。
“放心,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的,凯蒂,你是越变越漂亮了,彷佛不再是那个青涩的小丫头了。”
碧云的眼神闪烁着,有些愧疚地开口:“我有一个请求,希望您能允许我退出组织。”
“凯蒂,我的孩子,难道你忘记了红十字会的宗旨了么?”
“我没有忘记,埃尔夫会长,人道、公正、中立、独立、志愿服务、统一和普遍,这是十字会的宗旨!它是我心之所向。”
“可是,既然发过誓,为什么又要背弃它呢?”
“因为,”碧云沉吟了一会儿,说:“我过不了多久就要结婚了,或许会永远的留在这个国家,不能继续为组织服务。”
“哦,上帝,怪不得刚刚我都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迎门走进来的不是一个女孩,而是一位尊贵的夫人,告诉我,你将成为什么夫人?哪个小伙子有这样的运气。”
“他姓弗里德里希。”碧云有些羞赧地说。
“孩子,你要嫁给一个德国人么?”
碧云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他是做什么的?”
这一次,她不得不撒谎了,“他是个生意人,做点小买卖。”
埃尔夫会长温和地微笑着望向她,“我的孩子,你的性格和以前一样,可真是不会撒谎。”
碧云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眨着眼睛望向埃尔夫会长,只听到他继续说:“你看你穿的这件貂皮大衣,应该不是一个做小买卖的生意人买得起的。”
“嫁给一个有钱人,能够享有实惠,过的稳定和富裕,埃尔夫会长,您会不会因此觉得我没有志气。”碧云故意说了句违心的话,希望这样能打消他的疑虑。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有什么理由阻碍呢?其实不管他是个美国人,英国人还是德国人,我相信他是真心爱你的人,因为幸福就写在你腮边那两朵红云上,为公,我失去了一位好助手和好干事,但是为私,我衷心地祝愿你们幸福。”
“圣诞节快乐!”一个身着着圣诞老人服装的女服务员,为他们桌子送上了一盏小蜡烛,老人看着这盏冉冉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