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倏地传来康羽泽飘忽的声音,想是带了内力传送出来的,即使是唐子期下意识地不想听,却是丝毫做不到,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人心是最有趣的东西,你早晚会明白的。”
然而直到走出那栋茶楼,看着不远处依然在烧着的一片火海,唐子期只觉心底的一把火却依然没有停下来。
该付出代价的人,却安然自得地继续着,付出代价的反而是无辜的人们。
而唐子期最恨的是他自己,亦是助纣为虐的一个。
这样的路,到底要走到哪里才是尽头?
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唐子期走了一会以后,茶楼隔壁的门被人悄无声息地推开了,一个面容肃静的男子一身黑衣,凝视着唐子期离开的身影慢慢挑起唇角,声线微凉却是好听:“有趣。”
于是唐子期到底是走了。
那些零零散散的零件已经拼好了,唐子期将机关小猪放出来,和游戏中不同,这个小猪只会转着机械的步子蹭唐子期的裤脚,或者在戳肚子的时候吐出几支弩箭来。
不过已经够了,重新上路之前,唐子期去了一趟牙刀的墓前,身边熟悉的人早就不在,只剩下一个笨头笨脑的机关小猪跟在身后,看上去有点滑稽。
记得从前唐子期在电视剧里看到的人们坐在墓前时,总会涕泗横流说好多话,然而唐子期却终究做不到,他只是将怀里揣着的一瓶好酒慢慢洒在牙刀的墓前,然后盯着墓碑看了一会,深深鞠了一躬便提步离开。
阴阳两隔便是如此,纵使说再多的话又有什么用呢?
何况唐子期本就不是一个多话的人。
牙刀活着的时候,似乎两人除了交接任务以外也没有过什么交集,现下人都没了,还在墓前做样子给谁看?
唐子期想不通,索性也就不再像,一个人晃晃荡荡没处去,楚留香不在,他也没打算再去天山,索性一个人往回去北城。
那匹系统给的里飞沙到底还是有了用处,骑起来脚程快了不少。
唐子期慢慢习惯不用教人功夫的日子,也习惯了一个人裹着一袭毛毯睡在小客栈里,骑马的时候他会将冰凉的机关小猪放在自己身前,好像那样看上去就不是一个人一样。
一路走一路揭官府的通缉令,时不时也会做点好事逮捕一个江洋大盗,不时就接个私活杀个恶名昭彰的人,唐子期开始仔细挑选自己杀的人,就好像是在做什么重要的任务一样。
他忽然觉得其实楚留香这些日子带给他的,除了能够记好久的温度,还有那蹋楚留香是个极为温和的人,不管是他的敌人还是朋友都不能否认这是一个有趣的人。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温和而有趣的人,悄无声息地进驻了唐子期的生活,然后又悄无声息地遁了出去。
留下了好多改都改不掉的习惯。
唐子期有点想苦笑,楚留香多能啊,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差不点把一个人都给改了。
一来二去的,唐子期的名气大了起来,江湖人称“唐家公子”。
只道是游走于江湖与官府之间的人物,戴着半张面具,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然而他杀的人,全都是该死的人。
然而唐子期依然没有朋友,甚至于连笑风堂,他都成了边缘人。
他只是骑着那匹里飞沙,在江南一带游走着,接的活不多不少正好可以过的不错。江南是楚留香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唐子期就是想多留一会。
就算明知道以后连见面都是奢望,唐子期就是想多停一会。
很多时候人心就是拗不过那股执念,然而人终究是因为那种执念,才能够活下来,才能有勇气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