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一听见他说话,转身狐疑的看了春芽一眼,已经被春芽眼疾手快的搀到了里间,绿柳跟了进来,两人一个给她净面,一个已经给她快速的梳起头发来,春芽嗓音压得极低:“小姐,这依着规矩,寅时一过,就该给王爷和王妃请安了。”
眼下只剩两刻钟都不到,哪里能让她这么一直睡下去,世子爷不介意,不代表这王府其他人不介意。
谢玉见她说完,给她净面拿漱口水的绿柳已经是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也只能任由她俩在自己身上折腾。
不大一会,春芽就给她上了个浅浅的妆容,看着自然又灵动。因着新婚第一日,又在她发髻上插了一支镶嵌红宝石的镂花金步摇和一只凤蝶鎏金簪,左右手各带了一只镶宝石的凤纹金镯,最后又添了一双看着像水珠的红宝石耳坠,这才罢休。
谢玉看着铜镜里暴发户一般镶金带银的自己,无奈的撇撇嘴,这才出了屏风,正巧瞧见一个五十来岁的嬷嬷捧着一块雪白的帕子面含喜色的出了门,心下一阵愕然。
看样子,是来刺探昨夜有无圆房的,可就算高兴需要表现的这么明显么!
江溯流只是端坐在轮椅上等她,清淡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此刻瞧见她望着那嬷嬷离去的方向撇嘴,心下有些好笑,朝她微微颔首,示意她到自己身边去。
门口进来的青亭看见这两人皆是一脸安然自若,正欲出门,心下也是有些纳闷。他以为主子心下应该是喜欢了这谢小姐的,可刚才瞥见那一片雪白的帕子,知晓了主子昨夜并未圆房,一时间倒是有些想不通。
再瞧瞧这荣升为世子妃的谢家小姐分明也是满面春风,不知忧愁为何物,一边暗叹她果然是个没心肝的,一遍又为这没心肝的她第一次有些忧心。高门大户的媳妇,若是没能圆房,到底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也许众人会以为是主子不行所致,可那些疯言疯语针对的还不是她么?
这样想着,他看着谢玉的眼神倒是多了几分难得的同情。
谢玉才没心思去想那么多,自出了门便开始四下打量着,虽说脑海里有些记忆,可她到底是第一次亲眼所见。
这竹园是一座二进的独立院落,周围翠竹环绕,院墙右边更是有一大丛翠竹林,屋内也是颇多圈围的翠竹沙沙作响,得名竹园。
院子里雕梁画柱,彩绘走廊连着两侧庑房,看着典雅大方,不同于常见的其他建筑,竹园里的琉璃瓦是看着极为清朗的绿色。走廊檐下的彩绘图画也是以青蓝两色为主,看着有点江南文人风韵,多了许多悠然清静之美。
出了房门右边有几株稀疏梅树,她的视线在那架看着极为舒服的秋千上多停了好几秒。出了园子中门正中央是一座嶙峋假山,围着假山砌了个不大不小的池塘,里面有几朵白荷花苞亭亭玉立,碧叶下有红尾锦鲤悠闲地游来游去。
再出了院门,路过两列低垂的绿柳,上了曲折游廊,七拐八绕,三人才算到了王府的主院。
屋子里众人刚才都瞧见嬷嬷呈上的那一方雪帕,面上神色都有些奇怪,此刻瞧见他们几人进了房门,目光一致的看了过去。
谢玉目光扫视一周,正中央端坐着两位须发皆白,但看着很有精神的老人,是老王爷和老王妃,老王爷面色淡淡的,看不出情绪,倒是老王妃皱纹满布的脸色很是慈祥,有些善意和怜惜。
他们右手下侧坐着自己见过两次的平西王江崇和王妃荣阳公主,平西王不若前几次满脸嫌弃,恨铁不成钢,而是略带包容的看着自己。一旁的荣阳公主衣饰考究,妆容精致,一点也不像快四十的妇人,此刻扬着眼尾看过来,神色有些倨傲,脸上却带着些松了一口气的笑意,谢玉自然明白大抵是因为刚才那副帕子,毕竟,眼下那嬷嬷正躬身立在她椅子后面。
他们侧旁是一双儿女,一袭浅紫色华贵锦袍的江静流,剑眉星目,气宇轩昂,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看过来,仿佛昨天的不愉快丝毫没有发生。
他旁边的妹妹江静怡穿了一套流彩暗花的织锦罗裙,十四岁的丫头,梳着复杂的发髻,挺着扁平的小身板,神色间有些讥诮,和她的母亲荣阳公主如出一辙。而且,这抹讥诮在看到她傲然挺立的胸脯时愈发严重,谢玉心下了然,这丫头应该是束胸收腰的盲目拥护者,这一点,从那大约有五六寸的花盆底小绣鞋也可以窥见一二。
他们对面,是这平西王府的二房一众人。
四十出头,坐姿规整,不苟言笑的二老爷江浩,他是翰林院二品学士,姑且看做一个迂腐的学究,看着谢玉,面色有些奇怪。毕竟,作为一个清高的文人代表,他是看不上粗野的谢玉的,可在朝堂之上暗里观察了两次,又有些欣赏这小丫头一身傲气,此刻心里正左右为难,两个小人打架,也着实有些难为他。
他旁边是三十多岁的夫人孔氏,面容温文尔雅,容貌也是温婉端庄,衣着打扮低调不张扬,看着很好相处。
再下来是他们一双龙凤胎,仅有七岁的一对兄妹,江允文和江允清。
允文眉目清秀,眨着亮闪闪的眼睛巴巴看着她,让她想起乖巧的小正太弟弟,小丫头允清一身粉罗衫,扎着两团珠花,怯怯又好奇的瞅着自己,像小白兔一样惹人喜爱。
众人也是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瞧见她一身粉色轻软罗裙,文气安静的立在江溯流身侧。小小年纪已经出落得玲珑有致,亭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