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儿…长大了…”
喝了碗去寒汤药,龙宣赫捧起案上那只锦盒,复回身依坐在床头,对着那盒内之物咳嗽不止。他曾经一时心动要与之相依为命的小娃娃,而今却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陛下…不一直盼着小主子能早些长大成人的么?”一边伺候的猫二听到龙宣赫一声叹息,微微笑道。
“是啊…咳咳…朕以前总嫌她淘气,嫌她像条小尾巴似的一睁眼便缠着朕…总盼着她能快些长大。可而今她真长大了,渐渐与朕生隙,渐渐有了女儿心事,渐渐的,即便站在朕面前朕都觉得她离朕好远…朕有时常会想,倘若然儿还是小时那个爱往朕怀里撒娇熟睡,不曾长大的然儿该有多好…”
猫二听罢亦不觉低头叹了口气,道:“天下为人父母者,大都是这个样子…”
“为人父母…”龙宣赫面色蓦地就沉了下来,转而又一脸凄伤…
猫二自觉言中皇上忌讳,忙低下头去。
“有时…朕亦分不清这十多年以来,朕到底当然儿是皇后,还是女儿来养…可倘若是女儿…为何她说要和离时朕会那般心痛…”龙宣赫神色黯然…
他对她而言,到底该是相公,还是爹爹?
相公爹爹——这一称呼本就是个矛盾!似从墨柔然绕着舌儿第一次称他之时,就注定了他要为这个称呼纠结一生…可而今,在相公与爹爹这两类身份,两个角色之间,他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
“猫二,朕到底该如何对她,如何待她…”
“陛下,您已犯了帝王修身之大忌!”猫二软语谏言道。“过两日便是掬月国王子觐见之日,望陛下审慎…”
龙祈国往边疆增派兵力,又令太子亲来两国边界探察军事,令北方掬月国明显感到龙祈皇帝对掬月国已有疑隙。为表掬月对龙祈国的忠诚,掬月皇帝自愿派来王子往龙祈国为质,寓意永远臣服于龙祈国天子脚下。可谁又能保证,这不是掬月皇帝还其人之道,借机明目张胆往龙祈国安插眼线?
【召阳宫】
褪去那一袭嫣红艳服,墨柔然换一身月白蚕丝柔裳,背着身。素颜坐在茶桌前月眉微蹙。
她已在宫里忐忑待了一整日,却不见龙宣殿那边有任何消息传出。已整整一日了,眼见着日将西沉。他难道不该给她一个结果么?
她心中清楚他定是在生气,可他也当清楚,纵是他再生气,她也非要离开他不可…
“听说你要同皇上和离?”
轻纱微动,落无声面色憔悴自外走了进来。对着一身洁然若仙的墨柔然语声无力道。
墨柔然自桌前站起身来,知她定是来质问,因淡道:“姐姐大病未愈,还是回房休息吧。”说着,便朝侍女唤道,“来人——扶落姐姐回房!”
落无声摆手止住上前侍女。语音一沉朝墨柔然重道:“我只问你…是不是要与皇上和离?”
墨柔然微怔,一收广袖背过身道:“是…”
“呵…”落无声憔悴面庞现出丝冷笑,“你真是长大了。连这法子都想得出来!”
“帝后和离…”落无声复冷笑了声道,“这可真是天下一大奇闻!”
墨柔然听得她语笑含讥,微回头道:“然儿的事,不劳姐姐费心!”
“我不会费心的…”落无声伸手扶着身边侍女转过身去,将要掀帘而出时。却又回过身来,对着犹自背对着她的墨柔然硬声道:“太子不会喜欢你的。纵使你不是皇后他也不会喜欢!”
墨柔然蓦地回身,望着门前面色冷峻的落无声一愣,不明白她为何会这么说。
“终有一天你会明白,三千弱水中,你只不过是被他倒掉的那一瓢…”落无声说完最后一句,面色倦乏扶着侍女走了出去。
“胡说…”墨柔然一个趔趄,双手扶住茶桌落下泪来。抬眸望着朱纱轻掩的宫门收了泪,墨柔然突然心意决然,快步掀帘出了昭阳宫。
“皇后娘娘…”
“皇上呢?”
“掬月国又敬献了千匹良驹,皇上这一天都在御马场…”
“御马场…”
墨柔然微愕,他昨日还身体不适…
【御马场】
彩旗招展的御马场上擂鼓阵阵,显得异常热闹。服色各异的两*士跨着骏马奔驰在赛马道上,眼见着日已西沉却仍斗志昂扬不减。在阵天擂鼓声中,马蹄飞溅,翻起黄尘滚滚。
墨柔然长发高挽,一身男装来到围场时,恰见龙宣赫正臂拉弓箭同服饰怪异的掬月国来使翻转马背上比赛骑射。
赛场上的龙宣赫显得神采奕奕,面上毫无倦容,墨柔然见此亦不禁兴致高涨,翻身跳上马背,夺了一名侍卫手中弓箭,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已策马驰入赛场。
一鞭抢在那来使之前,墨柔然在奔腾马背上搭箭,后翻仰身,拉弓,瞄准,射箭…一气呵成,潇洒自如。
“好——”
马场上立时响起喧然喝彩声,连那使臣亦不禁望着远处箭靶红心上那接连射中的两箭,僵在马背,良久,方指着那马上身姿矫健少年愕然望向一旁龙宣赫。
很显然,这突然闯入围场的少年抢了在场所有人的风头。
“敢与朕再赛上两场么?”龙宣赫微愕望着面前一身男儿装束的墨柔然,突然问道。
墨柔然傲首应道:“有何不敢!”
“好!”
一时换了箭靶,擂鼓声再次响起,望着场内奔驰赛射的两个人,场外欢呼雀跃之声愈盛。
场内,龙宣赫同墨柔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