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驶入宫门,一路的相对无言,令墨柔然心中越发不自在起来。
“相公爹爹…”
到了龙宣殿,墨柔然见龙宣赫一下御辇便背身阔步上阶往殿内走,不由自身后轻唤了声。
“还差三个月然儿就十五岁了,眨眼,然儿已到及笄之年…”
龙宣赫回头,睿眸打量着墨柔然若有所思,突然又凝视着墨柔然道:“朕会在下月女儿节为你举行笄礼,之后,你当用心学习如何做一国之母!”
“相公爹爹…”墨柔然蓦地泪花儿在眼眶打转。
“你也累了,回宫休息吧!”
“相公爹爹又是如何知晓然儿是几时出生?”
墨柔然忽追上前几步,昂首迎对着龙宣赫双眸待他给她答案。从小到大,他比她自己还要紧记着她生辰。墨柔然突然有些好奇了,她没有爹爹娘亲,他又是从何得知她生辰八字,既然知道,定也知道她爹爹娘亲身在何处…
“你是朕的皇后,朕岂会不知道你的生辰…”龙宣赫顿了顿,却不知为何又加了句,似故意强调什么般道:“朕娶你进宫之前,问名庚贴上便有你的生辰八字。”是时候让她面对这些问题了…
“问名?”墨柔然一怔。真如小明王说的,她早在三岁之时就已嫁作人妇…
墨柔然心中突然很是委屈,忘记了再追问下去,潸然转身离去。
相公爹爹怎么能这样…怎么可以在她那么小时就掌控住她的未来,拘束住她如花年纪?怎么可以在她无知幼稚时就扭曲她人生之路,剥夺她人生抉择…他不是老天,怎么可以不经她同意就注定她的一切?
阶下猫二见墨柔然快步离去,一副伤心欲泪模样,不由有些心疼:“皇上。您何必这般说呢?您明知小主子一时半会儿还…”
“那你要朕怎么说?”龙宣赫面色一变,冷对着猫二道了句,“她也该知道自己是何身份了!”便转身上阶。
【东宫】
墨柔然广袖掩泣一路入了东宫后院角门,直往昭明书院而来。
洁净石阶连接着轩邃挽系薄纱回廊,直通往那座临莲池而建,雾縠涳濛的八面玲珑亭。太子,最喜欢在那里读书…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薄如蝉翼纱幔内如风般传出龙风真抑扬顿挫,朗朗如磬之音,字字扣心。声声动情…
墨柔然痴然望着幔内一袭纱縠,庄重而又脱俗的俊拔身影,渐渐驻了足,又不觉一懵,她如何跑这里来了…
轻拭去睫毛泪珠儿。墨柔然整顿衣裳祎祎转身欲离。
“然儿——”
背后亭内突传出龙风真一声轻唤,旷远悠长有若玉笛。“既然来了…为何要走?”
“太子哥哥…”墨柔然回身望着亭前长身玉立着的龙风真,“你如何知道我来了?”
龙风真微笑,脉脉望着墨柔然,语如轻风般吹拂到她耳畔:“因为我一直在等你…”
墨柔然一痴,心中突然越发委屈起来。不一时便又泪盈眼眶。
“太子哥哥…”墨柔然扑进龙风真怀里潸然落泪。
“怎么了?”龙风真低头看着怀中墨柔然,墨眉微颦,泓眸惑然。
墨柔然不语。只是俯依在他怀里抽泣。
“来,进来说吧。”
龙风真怀臂轻拥着墨柔然入亭,拉她至亭内设的张小几旁坐下,便也挨坐下身亲手沏一盏香茶递到墨柔然唇边。
墨柔然双手接过茶盏轻啜了口,将茶盏复放回几上。侧身轻依躺下身,轻轻将头依枕在龙风真膝上。复泪眼婆娑。
龙风真低头望着膝上依枕的墨柔然,一手伸垫入她头底以使她能枕得舒服些,另一手轻将她垂于面颊发丝挽至耳后,又拭着她面上清泪温语微切道:“然儿,到底怎么了?”
“怎么办?太子哥哥…”墨柔然泪又溢出眼眶,“为何然儿不可以像其他人一样选择所喜所好?为何然儿非要学为后之道,非要母仪天下…为何然儿不可以和太子哥哥在一起…”墨柔然说到最后一句已泣不成声。
龙风真听罢突的心头揪痛,密邃深眸突如蒙了层水雾一般,眉宇间隐现着缕缕哀绝无奈…
“太子哥哥,背方才那首诗给我听…”
“好…”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墨柔然黯然伤神…
碧池漪漪,清莲濯濯。池塘对面那一带琉璃高墙上,小明王手把着折扇正身端立墙头,望着莲池上似烟雾笼漫的玲珑亭内那一对隐约身影,唇角现一抹酸涩苦笑,似自语般道:
“未料堂哥哥那般心胸复杂之人,竟能将这一对儿女…哦不,是儿子与娘子…养得那般禀纯无邪,清世脱俗不识人间烟火,真是本事…”
【龙宣殿】
龙宣殿里,龙宣赫坐在案前,对着案前堆积案牍支肘揪了揪眉心。他以前从不会让案牍堆积如山的,可这几日,是真的无法静下心来批奏…
“皇上,先歇一歇再批奏吧…”一旁猫二自身后小太监手上接过一盏清茶递到龙宣赫面前。
“不用…”龙宣赫伸手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