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她分明问景王和安雅公主要下了那只敏感又受了伤的悬狸,可临走时太过匆忙,竟然忘记了带回来。
她忙将将昨日的事简练地说了。咬着唇颇有些懊恼地自责道,“那悬狸受了伤,我原该带它回来好好养治的,也不知道怎么了,当时就忘记了,我记得景王走时并没有带走它,想来泰国公府的人会留着它的。可是……”
她忍不住就像从前一样,双手攀上颜缄的臂膀,轻轻椅起来,“爹。我要是现在去要,泰国公府的人,还会给我吗?”
颜缄还从来没有被女儿这样亲昵地对待过。脸色微微一愣,随即目光里却多了几分闪亮的光芒。
他笑着轻抚她手臂,“傻瓜,景王既说了要给你,泰国公府的人怎么会没下了那红狐?你放心。等会我便派长青亲自替你要回来。”
长青虽然是个长随,但这些年来跟在安烈侯左右,做的都是大事,替颜二秀去要个悬狸,这显然是大材小用之事,不过是为了显示颜缄对这个女儿的重视与疼爱。
颜筝脸上的笑容便明媚起来。哪怕隔了三十年,身份悄然转变,但她仍然能与眼前这个男人这样轻松而自然地相处。真好。
颜缄见她欢喜,也更开怀了些,他哈哈大笑说道,“没有错,皇上找我说的便正是这件事。”
他顿了顿。“你昨日救了安雅公主,免她受红狐所伤。这件事,皇上已经听景王说过了。恰巧最近皇上正在为公主甄选侍读,景王举荐,皇上便来问我的意思,我自然说好,安雅公主性情柔和,你去了帝宫陪伴她,也是件好事。”
他忽得目光一深,叹了口气,“廖氏如何对你,她从不隐瞒,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但她总是你的嫡母,惹不起就躲,与她硬碰硬的,没有任何好处。”
颜筝闻言一愣,随即苦涩一笑,“女儿知晓了。”
话虽然这样说,但心里的困惑却越来越大,廖夫人似乎抓住了颜缄什么把柄,否则,以他的性子,又怎么会三番两次地受制于她?看他神情举止,分明是想要保护自己的,可事到临头,却终究还是一句“惹不起就躲”。
颜缄顿了顿,忽然问道,“筝儿,你会射箭?皇上说,你箭法精准,能在十丈外射断公主的发丝,这,可是真的?”
他收到江南来的探报,晓得容氏这些年来的凄惨际遇,以这样的状况,能安然无恙地养大女儿,已经很不容易了,竟还让筝儿习得精妙的箭法,他有些疑惑。
颜筝轻轻一笑,伸出纤长细弱的手掌,这双手白玉无瑕,连个老茧都无,根本就不是练过箭法的手。
她眼眸低垂,“前些日子住在父亲的书院,看到有几把弓,便忍不住拿起来把玩了下,也不知道是女儿当真有几分天分还是怎样,竟很有几分准头,昨日情急之下,说起来,倒也是女儿鲁莽了。”
颜缄听了眼睛一亮,忽而纵声笑起,“天分?对,爹爹小时候也是如此,头一次拿弓就能射中靶心,看来家里几位兄弟都没有得到我的传承,筝儿你才是能够继承爹衣钵的那一个。”
长子颜朝虽然骑射都好,但对这些不大感兴趣,是个爱读死书的沉默孩子,也不大说话,与自己疏远得很,常常让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次子颜晖生性顽劣,有些爱钻牛角尖,该示弱的时候不肯服软,该强硬的时候却又变成了个孬种,冲动自傲,偏是个付不起的阿斗,文不成,武不就。
幼子颜夕,年岁还小,娇气地很,莫说骑射,便连让他扎个马步都做不下来,廖夫人又格外宠他,想来也是个成不了大气候的。
颜缄对三个儿子多少都有些不能继承衣钵的失望,谁料到上天竟给他送来个有天分的女儿,他一扫心底的疑惑,满心欢喜地拉着颜筝的手起来,“来来来,我们去东厢,替你仰弓,明日我沐修,若是天气晴暖,爹带你去校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