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盈盈默然良久:的确,她借助酒精,是因为,她自己没有办法让自己主动放弃清醒理智。经历了许多,她每一步都走的那样小心翼翼,每一步都谋划良久考虑良多,她已经习惯清醒理智,因为只有时刻保持那样的状态,才能保护自己,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糊涂一点?承瑞,你可知,他今日和我说了相反的话。”顾盈盈一仰头,把最后一口酒喝了下去。
“相反的话?”
“你们用了相反的立场,去劝我做同样的事情。你说让我糊涂一点,他却叫我不要意气用事。可是你们的目的都是相同的……”
凌承瑞嘴角抽搐:“原来人和冰块的视角就是不一样。”
顾盈盈却只是盯着手中空空如也的酒坛:“承瑞,我想听你说说,这是为什么。”
凌承瑞收起那副要死不死的表情,变得很郑重:“我突然察觉到了危机感,我觉得,那个冰块了解你,似乎更甚于我了。”
顾盈盈摇头轻笑,扔了酒坛,在草坪上躺下,双手枕在脑后。天光照耀在她绝美的脸颊上,暖风拂着发丝,柔柔地,似在低语。
“不一样,你们不一样。你是真正懂我的心,懂,我想要怎样的生活,却又不得不飞蛾扑火般扑向另一种生活。你可知,飞蛾扑向灯,不是因为他们喜欢明亮,只是因为他们想要温暖。”
一句飞蛾扑火,令凌承瑞有所动容:这不就是她吗?她想要平静安宁的生活,又不得不奔波于世,在风口浪尖上徘徊。她奔波于世参与权谋,不是为了那明亮——权谋天下之后高高在上的权利和荣耀,而只是为了取暖保命——保全自己,保全自己在乎的人。
“那他呢?”
“他,”顾盈盈叹息一声,“他熟知我的习惯,知道我惯常的处事原则——理智大局,所以,才以这样的方式劝我。可是他不知道,那些理智大局,不是我想要的,而是被逼出来的。”
凌承瑞微微叹息,不知该回应什么。
“从一开始就不一样,你们是思维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你为情而生,而他,”顾盈盈笑得云淡风轻,“他其实,才是最理智的人,什么都拿兵法分析,已经成了融入骨血的处事习惯。”
末了她又补充一句:“其实挺可怜的。”
接着她有些恍然:“而我,本性是和你一样的,却在这短短数年间,被逼成了如今的模样。哎!人,是没有一个固定的本性的,人的行为,全因环境而定,全因,他对着什么人。”
“你还是这样通透。可是看透了为什么,你打算怎么做?”凌承瑞看着草坪上状似慵懒躺着的女子。
“我打算怎么做之前,先要明白,我往后置他于何地。”她双凤眸突然明亮得犀利。
一片默然。
凌承瑞又何尝不知道,她和那只冰块,恩怨纠葛,怕是此生都无法理清了。而她却在现在一定要去理——剪不断,理还乱。
顾盈盈举起一只手,在眼前挡了挡快到正午愈发明媚的天光:“置于何地都无所谓了,他是大梁亲王,此生无召不得擅自离京,就算他擅长金蝉脱壳,也不可能脱一辈子。而我此生,决计不会呆在京城。我和他已经不会有交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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