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笑,“这里不是宫里,你叫我娘吧。”
“嗯,娘!”
“嗯,娘的十七,好好跟着翠姨,就住在隔壁的房间吧。”
“又赶我走。”他嘟着嘴,随翠侬出去。
晚间我睁开眼,看到有人坐在桌边凳子上,一身清冷黑衣,脸上带着面具。
我坐起身,“你就是九哥?”
“应该是吧,既然他那么告诉你,我也不知我行几。”
这,便是老爷藏了二十多年的那个儿子。他半月前告诉了我,当时我立即意识到老爷时日无多了,否则他是绝不会告诉我的。不过,他的本意是要我念在兄妹亲情,在必要的时候有所照拂。而我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麻烦九哥。
看他果然如老爷所说,能出入这守卫森严的皇家别苑如入无人之境,我大喜道:“你这样厉害!”
他没说话,“你许我的事……”
“我这辈子已经毁了一个诺,可是第二个我一定得守住。”
“嘿嘿,我都有点同情那皇帝了,林家那么多女儿,怎么偏看上你这个……”
“有爹生、没娘教的。”看他那副表情我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哼,又不是我不想我娘教我。”我想起稚龄与母亲分别,连临别的那一面都没见到,心下不禁黯然。这是任何富贵荣华都弥补不了的。老爷富贵险中求,死去的已然死去,我们活下来的,心头也是千疮百孔。因为我们的富贵有一半是亲人的命换来的。
“走吧,我进来好办,要带着你们出去可有些麻烦。你这屋子外面守着的人也有些棘手,我费了好大劲才把他们全放倒,没惊动外围的人。”
我转首望着侧门,云兮神色有些复杂的出来,“奴婢不值夜,可是听到动静也不能不过来看看。”
“我知道,我也知道你给皇帝的承诺只是保护我周全。所以,才特意嘱咐不用点倒你。”
她抬手,眼里带着热切,很恭敬的对着九哥作揖,“云兮知道技不如人,不想世间还有公子如此高手。还请公子日后拨冗指点。”这是要跟我走了,嗯,我也需要云兮跟着,身边没有一个高手我可不敢独自行走。不过,九哥恐怕是不能拨冗和云兮过招了,他跟我的约定只到今晚。
云兮看我笑看着她,福身,“奴婢去抱三皇子,不叫翠侬姑娘么?”
“不叫她,皇帝会照样把她嫁给秦仲。只可惜,我不在位上,不能令到她风光大嫁。”
秦仲经魏先生调教,已经很是不错,是六哥要放到军中锻炼的人选,他自然不会坏他姻缘。何况翠侬别无依附,当然只能依从皇权。有个现成可以用来笼络人心的人,六哥不会随意放弃。
十七睡前喝的水里我放了一些助眠的药粉,亲眼看他一口一口咽下的。他是小孩子,还是乖乖睡着就好。
正要出发,却不料突然有马蹄声从别苑门口传来。此时有飞马来,必定有大事故发生,看来我是走不成了。
九哥自然也听到了,“现在怎么办?”
“你先进去暂避。”
我躺到床上,把儿子放在旁边,云兮守在床外,候着外头的通报。
一阵脚步声传到我门外,“娘娘问,何事深夜来报?”云兮问。
“国、国丈病危,皇上已赶去了,时间紧急,只得让奴才飞马来报娘娘。”
我心头一沉,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真的来到,还是很难面对。
老爷,原谅我连您也算计。我知您渐将不起,这种时候,皇帝绝不会为难林家,所以才敢此时走。你若知道,必定说我果然是你的女儿吧。本待以后找机会潜返家中探视,不想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我抱着沉睡的十七进家门的时候,九哥早没了踪影,他不能明着现身,想是偷偷进去了吧。
众人都在老爷屋外候着,贤妃告诉我,皇帝在里头与老爷说话。她看着我肩头的十七,“怎么睡这样沉?”
“小孩子嘛,白日玩累了。”
这个时候,贤妃也没多的心思管其他。子珏睡眼朦胧的坐在贤妃身侧,贤妃揽她入怀靠着。
“皇上问皇后娘娘可赶到了?”有宫监出来问。
我抱着子晟上前几步,推拒了内监替我抱子晟,径自入内。屋内老爷躺在床上,六哥坐在床边,并无旁人,连四哥五哥都统统在外候着。
我抱子晟过去,把他的睡颜给老爷看,他眼神已有些涣散,好容易看清露出点微笑。您这一生谋划,也算是求什么得什么,应该无憾了。可是我心头实在沉重,泪水开始是无声无息的流,到后来就忍不住哽咽起来。
六哥把子晟接过去,疑惑的看我一眼,然后俯身在老爷耳边说:“老爷放心,朕一定善待她们母子,给她们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在六哥不知身世的幼年,想必对老爷也是很有茹慕之心的。虽然成年后,彼此有算计、有防备,如今见他要驾鹤西去,眼底的伤痛却都是自然流露。我与六哥耳鬓厮磨数年,这一点还是能分清的。此时我们只是分担忧伤的人,从兄妹到夫妻,我们注定要分担这份忧伤。
“叫他们也进来吧。”六哥看眼老爷的情况,轻声说,窗外立即有人照办。
家人都鱼贯而入,与老爷见最后一面,我和六哥各自沉寂的坐在位置上。
身为正牌国丈,老爷的丧仪自是更胜过董国丈数倍。我望着白幔低垂,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