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唯极为专注,每每听到陈远的一些精妙见解,不自觉间击节赞叹,还会时常提出一些自己的疑问,不过短短的相处下来,二人已经颇有默契,陈远越发畅所欲言,不再拘束。
这天课间休息时,陈远指着楚唯的笔记问道:“公主记下这些官职,不知有何深意?”
楚唯闻言看了眼自己已经大有进步的字,严重闪过俏皮的光芒,笑这反问道:“先生以为呢?”
这些官位上至公卿,下到县令,虽品阶不同,但都是手握实权的职司,若说陈远起初还有些拿不准,这下见了楚唯的表情语气,已经可以确定,暗想公主若能掌控这些官位,别说是左右朝政,就算是把握朝局也不是不可能。
陈远会意却也不点明,楚唯亦是不多说,静默片刻,二人不由得相视一笑,一切算是尽在不言之中了。
《楚制》内容极为丰富翔实,陈远这一讲,就讲了一个多月,这一日,陈远终于满意的合上了楚制的最后一页,手指轻轻点着书面,笑问楚唯:“接下来讲解哪部典籍?公主可是有打算了?”
自然是早有打算啦,楚唯正要答话,殿外却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接着听到朱槿在殿外禀道:“公主,杜鹃过来了,说有事要回。”
自从在上书房读书,楚唯因不喜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在皇宫行走,将贴身伺候的宫女分为两队,单日是朱槿木槿带着四名小宫女服侍,双日都是杜若杜鹃带着另四名小宫女们服侍,今日按例杜鹃应该在借翠轩跟着楚唯特意从尚宫局请来的教习??哐?岸潦槭蹲帧?p> 杜鹃虽然没什么心眼,但杜若确实稳重的,能让杜鹃过来,恐怕是真出了什么事,楚唯想着,极为周到的朝陈远微笑示意,转而对门外唤道:“进来吧。”
杜鹃应声进来,还有些气喘的样子,看来是一路走的很急,楚唯就蹙了蹙眉。
陈远心知杜鹃是楚唯的心腹宫婢,微笑起身,打算暂且回避出去。
“先生但坐无妨”,楚唯抬手示意陈远坐回位子,转而看向跑得满头大汗的杜鹃:“出什么事?竟要如此慌张?”
“回公主”,杜鹃微微看了陈远一眼,低声答道:“刚才奴婢去尚宫局办事,遇到了钟灵宫的雪梨姐姐,说是万容华近来连日食欲不振、胃口欠佳,今早宣了御医来看,诊出了喜脉,正赶去御书房报喜呢。”
陈远听到一半,已经料到大意,转眼看向楚唯,但见楚唯完全没有预想中的震惊或是不悦,面色如常,看不出喜悲。
“这是好事”,楚唯平静的看了杜鹃一眼,又吩咐道:“你回宫去让指月准备一份厚礼,另外派个人去钟灵宫外面候着,待皇上到了,再让指月亲自把礼送进去,就说孤重孝在身,不宜亲去叨扰,望万容华莫怪。”
孤?这是陈远第一次听到楚唯如此自称,平素,她就算是对着朱槿等宫女也只是说‘我’。陈远不由得的想到一个词‘称孤道寡’,如今称‘孤’,那将来又如何呢?陈远连忙收敛看是泛滥的思绪,他这些日子与楚唯相处下来,发现楚唯虽然对朝政时局颇为关注,但却似乎并无君临天下之意,事父亦是纯孝,对**妃嫔也无恶意。
但陈远这日回府之后,还是不自觉的开始翻看一些关于前朝长孙皇后的记载。
长孙皇后,前朝唯一一位临朝称制的女帝,本为魏庄帝的皇后,庄帝驾崩后,长子即位,长孙氏以太后辅政的名义把持朝政,三年后,废长子帝位,继而长孙氏称帝,在位共二十一年,其人极擅权谋,有雷霆手段,亦有雨露之恩,任人唯贤,广开恩科,轻徭减税,使得魏国中兴。长孙氏晚年重病于塌,传位于自己的小儿子。终又恢复黎氏国姓。
次日,楚唯放了陈远沐休,早早的赶到御书房请安,自从万胜雪有孕,楚昭一直有些莫名的别扭,感觉好像是很对不起徐近雅,更不知如何面对这个女儿。
见到楚唯来了,心里一暖,放下手中的折子,笑着看向楚唯道:“长乐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
楚唯眉眼含笑的走到楚昭的身前,摇了摇他的衣袖,撒娇道:“长乐今天特地赶来给父皇报喜,不知父皇有什么赏赐?”
楚昭闻言立刻来了兴致,顺着她的话道:“哦?朕的乖女儿看中了什么?”
不问什么喜讯,只问她要什么,楚唯心中不由得一阵感动,干脆抱住楚昭的手臂,糯糯的说道:“父皇怎不问是什么喜事?”
“好,那就请问长乐,朕何喜之有呢?”
楚唯立时献宝似的说道:“长乐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容华娘娘给长乐添了个弟弟”,说着朝楚昭眨了眨眼睛,“这难道还不算一桩大大的喜事?”
自己为徐近雅守丧一年本已经惹来朝臣诸多劝谏,如今国无皇子,总不够安定,如果万胜雪真的能诞下皇子,自然是举国之喜了。但楚昭莫名的不想在女儿面前表露出喜悦来,只是淡淡的道:“果然是大喜,长乐想要什么赏赐?”
还是抓着赏赐不放,这也难怪,楚唯从未曾向楚昭求过任何赏赐。
该说的话已经说了,楚昭是淡然处之还是大喜过望本就不是她关心的,她只要做个铺垫,给楚昭一个她很期待这个弟弟的印象。
见楚昭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她自然不会再提,垂了眉眼,看上去有些胆却,一副生怕楚昭不答应的样子,低声道:“长乐想求父皇把长乐的封地改为荆州湘西郡的大庸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