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监内能随意驱使弟子的,只有一人。
沐楚。
言清清不是那种无凭无据就乱说话的人,她既然这样说了,定是有这样说的依据。
聂新月说不清此时这样的感受,一颗心刚刚被火烤过,现在又如同浸入冰水。她郁郁地走出几步,忽地想起想要弄明白此事,最关键的人她还没有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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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云监弟子房。
一直坐立不安的子循只坐了椅子的一个边,身子是端端正正的,可心里却如同长了草般。他偷瞟了一眼稳稳坐在一边吃茶的赵掌理,又望向门口。
门口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子循惊得蹭的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还不待他反应,便听一旁传来个声音。
“果然来了。”赵掌理带着几分喜色地才放下茶盏,虽是闭着一双眼睛,可仍将头准确的转到了子循的方向上,嘲笑道:“你慌什么?又不是虚风博士来抓你。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刚刚也教过你了,你知道该怎样应对的,嗯?”说罢,他站起身。
子循低头不语。虽是不想陷入这种争端里去,可有把柄在人手中,万事由不得他自己。视线不由自主的移到赵掌理身上。要自己这样做,对赵掌理也没什么好处,实在想不明白他到底要什么。
他咬牙切齿地握紧拳,直至余光中赵掌理避到屏风后,才悠悠踱到门前,不情愿地开了门。
门吱呀呀的打开,外面聂新月只身而立,彬彬一颔首。脸色却并不怎么好看。“子循执事,有件事需向你请教一二,可否进去详谈?”
子循默然点了一下头,将聂新月请到屋内:“随意坐。”说完他径自往前走了几步,到主座前方转身,一回头,就看见聂新月仍旧站在原地。侧头凝视着什么,眉端稍稍皱着,似乎有些疑惑。
寻着她的目光看去,与她视线对应的地方是桌子,桌子上放着一盏茶杯,里面只有半盏茶水,冷气自门外袭入,茶杯上立即卷开一丝白雾,袅袅散开。
子循心中一惊。慌忙走过去,拿起桌上的茶杯和茶壶,笑道:“腊月寒冬,喝茶很是暖身,只是这茶我已饮过,不便待客。我这就去与你换新茶来。”
说罢他便要往外走,聂新月突然伸手拦住他,“不必了。我只问几个问题便走。”
子循挪开视线。明知聂新月想问什么,心里仍是发虚,不敢与聂新月对视。一边慢慢将茶壶茶杯放回原处,一边沉着脸问:“什么事?”虽是没有正视聂新月,可他的余光却始终不敢错过聂新月的任何一个表情或动作。
聂新月一双瞳在他身上上下扫了好几遍,最后偏过头,将视线定格在他的脸上。“言清清她说,子循执事是受人指使才去找她麻烦。我并无他意,只想弄个清楚。此事,是否与沐掌理有关?”说着。她竟抬起眸子,直往屏风方向看去。
子循吓得手上一松,茶杯哐当一声摔在茶桌上。余下的茶淌了一桌子。他慌忙扶正茶杯,偷偷的往屏风那边看。
赵掌理在屏风后面藏的滴水不漏,聂新月不可能发现。定是巧合。可聂新月会把话问的这样直白,实在是出乎意料。
子循迟疑了一下,方直起身子,正对向聂新月:“你胡说什么?方才尚业殿上我已说得分明,此事只是巧合。若想找人做黑证,只怕你找错了人。”
聂新月沉下眸子,一手抱在胸前,一手食指蜷起搭在唇间,沉吟道:“原是我误会了他?”一边自言自语的念叨,还一边转身要走,好像故意的似的。
子循立刻一慌。赵掌理嘱咐他做的事他没做好,难保他会不会将自己的事说出去。情急之下,他连忙拦住聂新月,脱口惊道:“等等!”
话已出口,他才发觉这一拦显得很是突兀,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下去,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他嗫嚅半天,才急中生智,装得不大情愿的道:“沐掌理有话托我转达。”
聂新月微微颔首,示意他说下去。
子循沉声道:“沐掌理叫你凡事勿闻勿问。”
“哦?”虽然子循就在聂新月眼前,可她却回头用余光看往屏风的方向,若有所思的转动眼珠。
子循不知聂新月为何会一直往屏风那里看,也不知自己到底哪里出了纰漏,心里发急,可又没丝毫办法。
他正担忧着,聂新月就又冷冷的发了话:“看来我虽在沐掌理身旁,倒是有许多事情是我不知的。子循执事算是前辈了,日后监内相见,还要靠执事多加指点。今日多有叨扰,阁内还需当值,告辞。”说罢她抱拳一礼,也不待子循回话,便扬长而去。
子循呼出一口气,心中却反复想着聂新月临走前的一番话。
身后赵掌理慢步走出屏风的脚步声轻轻的响起。子循转过身体,凝视赵掌理,低声道:“如此,你该满意了。”
赵掌理闭目拧眉,神色凝重,缓步径直往屋外走去,直至门槛前才款款的道:“这小妮子似乎看出了些什么,还要验验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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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新月原是以为是沐楚为替她讨债,故意整治言清清,可从子循处出来,这想法便消了大半。子循家中明明刚刚待过客,可他却故意隐瞒。而且去他家中的人,恐怕并未离去,而是躲在屏风之后。
方才她每每看向屏风,子循就一阵紧张,他言下之意虽是在诱导她将子循看做是沐楚的人,然而屏风后的灵气却并非沐楚的气息。那种灵气流动的感觉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