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饮清抿了唇,未再继续问他,眸光低低地垂下来,定定地盯着矮桌上的棋局。
孟隐仍是凝神望着她,灼灼凤眸中,千绪皆隐。
半晌,见她仍是沉默未言,他怅然一叹:“白姑娘……是不愿做我孟隐的知音吧!”
醇朗之声入耳,竺饮清倏然抬首,缓缓看向他,澄若碧水的双眸幽幽汨汨,语声低凝:“我不知孟公子为何会……”
她止声,转瞬,又道:“你明知我待在这里是另有目的,你甚至不知我是善是恶,而且,我昨日还对你下药,为何你还……”
她眼中疑云更深,眉间郁结隐隐。
“呵!”面前的男子浅笑一声,语声清越:“你若是恶,昨日给我下的就不是mí_yào了!你心中一直对我有疑,却也未趁昨日之机解决我这个隐忧,我又有何担心?”
“那……那昨日你为何……”她仍是疑惑。
“昨日……是我失态了。”他清辉流转的双目忽然沉了,面色却仍是淡然一片。
竺饮清微微一愣。片刻,她沉声问:“那昨日公子临走前所说的那话……还作数吗?”
“当然!”他朗声作答,宛若玉雕的眉棱微微上抬,眉目清明笃定。
竺饮清哑然失笑,双瞳飘忽。静默一瞬,她低眉,浅声一叹:“我倒真是不懂你!”
对面的男子扬眉而笑,温声若水:“怎么……今日白姑娘又要因无奈而算计我了?”
竺饮清浅勾朱唇,淡淡道:“却也无需算计你,只是不能陪你了,烦请公子继续独弈,直至清儿归来,可好?”
出口虽是商询之辞,语气却似决断之意。
“你要出去?”
他心中暗自生惊,语出却是平淡一问,朗面之上神色未改。
“嗯。”她低低应声,灵眸幽然而深,似无穷碧渊,“公子昨日之言,清儿当真了。我亦不想再用那低劣手段算计你这等聪明之人,还请公子为我守口!”
语声安平,却是恳切之言。
她从未用这般诚挚的眼神看过他,此刻,他竟觉恍然若梦。
“好。”半晌,他薄唇微动,轻吐一字,眸中荡漾着浅浅柔光,似云似锦。
“多谢!”竺饮清嫣然一笑,刚要起身,却听他忽又开口道:“不过,我可否借此同姑娘要一个约?”
“什么约?”她一愣,青眉稍凝,眸中微有讶异。
“这风尘之地实非良处,待此地诸事终结,姑娘可否考虑……方才我那琴阁之邀?酬金任姑娘开口!”
话音落,她微怔片刻,而后,唇边殷殷一笑。然而,清明无垢的双眸却暗含一丝隐隐的不定:“倘若……诸事真能如愿而定,我亦会认真考虑公子之邀!”
倘若,一切皆能如她所愿,血债得其所偿,仇怨亦能相平,那么,她不过是孤影一只,去何处,做何事,都不重要了。
翩跹清影从后窗消失,房中男子起身走到门口,拉开门。
门外的叶朔一惊,讶异转身,躬身道:“公子!”
“守好了,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进来!”语声低沉至极,似是薄霾弥漫。
“是!”门外二人颔首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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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瘦身影走进水月街尽头黑??的陋巷。借着浅淡的月色,巷中静立良久的黑衫男子望见了她,上前几步,颔首道:“姑娘!”
“他来了?”低婉之声轻问。
“是,属下这就带您过去!”
“嗯。”
不多时,两个黑影飞身跃入一家客栈的后窗。
“将军!”
石印双脚落地,快速拉下蒙面黑巾,朝着走过来的黑衣男子喊道。
竺饮清揭下面上黑纱,望见澹台肃珩已走到眼前,她微一颔首,轻声道:“将军久等了!”
眼前的女子一身黑裙,一如国相府初见那般清薄秀逸。此刻,她螓首微倾,鬓发乌密,敛眸之下仅能望见那密如雀羽的墨睫,澹台肃珩凝眉而视,瞳光灼然如星火。
“还顺利吗?”他幽然开口,语声淡若镜湖。
“嗯。”她轻应一声,抬起清眸,瞳中澈然一片:“我已与红绡说好,不过,为防万一,还是留了个掩饰。”
“孟隐么?”他问,素黑的眸珠微凝,语中带了一丝难以觉察的情绪。
她却并未察觉,只轻轻点头,默应着:“嗯。”
“陆先生说,那药只能储在至寒之地,红绡可有透露什么线索?”他拂去心头那丝乱绪,沉声问。
竺饮清摇摇头,黛眉忽拧:“她在镜花楼待了这么久,你们都未发觉她是郑全的人,可见她定是极少去国相府的。她只同我说了曾试图拿药,却是失手而归。现今,她对我自是不会尽信,就算知道什么,也不愿透露更多。”
她说到这儿,忽然记起什么,眸中灵光轻闪而过,扬眉说道:“我对这国相府可不陌生,之前我似乎发现一个可疑之处,刚好一起探了便是。”
“你回去,我一人足矣。”他语声定定,带着不容辩驳的笃然。
竺饮清一愣:“秦翰没有跟你说吗?不是定好了么?而且,那个地方,我已经很熟了!”
“你的身手……”他开口,语中犹疑,眸光忽闪。
“你……”她斜睨一眼,道了一字,却又止了声,咬唇而道:“我武功是很差,不过,我是去找药的,若是要打架,不是有你这个高手吗?”
她扁扁嘴,继而又道:“那药,我今晚必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