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将军!郑将军!”人群慢慢沸腾。
竺饮清抬起眼,往主道上望去。
只见队伍最前方,一位身穿黑色亮面铁甲的男子乘着高头大马缓缓往这边行来,他身后跟着好几位骑马的副将。再往后看,先是几百骑兵,之后便是整齐迈步前进的大队步兵。
他——就是郑全的嫡子郑仪成吧!
竺饮清双眸愈发阴冷,视线直直地盯着愈走愈近的的男子。从她此刻的位置看过去,他的模样、表情清晰可见。此刻,郑仪成正满面春风地接受着主道两旁百姓敬仰的眼神。
他黝黑粗犷的面庞上溢着淡淡的笑,笑容之后渗出凛凛威风,带着笑意的双眸,却让竺饮清看到眼底的锋利。
有其父必有其子,他一定也是个厉害的狠角!
既是郑家的人,便都是她的敌人!
她默默握紧袖中的拳头,脸色越发冷绝。然而秋雁却仍与其他人一样兴奋地看着道中走过的大军。
人群十分热闹,百姓议论纷纷。
竺饮清分明听到站在她右边的中年男人带着艳羡的语气谈论着:“郑相爷在朝中为皇上分忧,这贵妃娘娘又在宫里服侍皇上,这次郑将军打了胜仗回来,皇上一定要重赏了!咱们北恒国更是要倚重国相府啦!”
不知不觉中,她的眉头蹙得更紧。
这几日,关于郑家的事,她听庄里的人谈了不少。她深知,以今时今日国相府在北恒国的地位,她所面对的敌人比她想得还要强大得多。虽然一直告诉自己不能着急。然而此刻站在这么近的位置,旁观郑家的风光,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起那些惨烈的记忆。
她的家破了,她的亲人死了,甚至……连诺姑姑和竹姨都未逃过。然而,害她变成如今这般一无所有的人却仍然活得风生水起!
好似不受控制地,心底恨意翻涌,连眸子都酸涩了。
“秋雁,我们走吧!”
她拉了身旁的秋雁一把,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
“哦,对哦,我都看糊涂了,我们得赶紧去采货,要不回去晚了又要挨骂了!走,走,走!”秋雁着急起来,握住竺饮清的手腕,从缝隙中往人群外面挤着。
等两人买好一切回到布庄,已是未时。
二人步履小心地走进前铺,发现云娘不在,赶紧跑到后坊,将货物放到库里。却不想,才出库门,舒了一口气,就见云娘移步走来,人还没走到,尖锐的声音就已先涌进耳里。
“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我就一天没跟着,这就偷懒成这样啦?买点染料都能去个大半天!”云娘一边说着,一边加快步子,将两人堵在门口。
“云娘!”两人小声地喊了一声,硬着头皮等着数落。
“说吧,跑哪儿玩儿去了?”云娘双手叉着略显臃肿的腰部,斜着眼睛望向二人。
“云娘,我们只是不太认识路,所以……所以多绕了一会儿。”秋雁抬起脑袋,挤出一个笑容来,可怜巴巴地望着云娘。
“哼,不认识路?骗谁呢,秋雁,这熙城你都待了多少年了,你不是说两岁就被卖过来了吗?还跟我说瞎话!”云娘冷哼一声,硬生生地戳破了秋雁好不容易编出来的借口。
“呃……这个,云娘,其实路我是比较熟,只是今天情况不一样,郑将军回都,长重街上人太多了,我们都挤不过去,所以……所以……”秋雁说到这里,没再说下去,只忐忑地抬眼盯着云娘的脸色。
“哦……我知道了,郑将军回城,所以你们就去看热闹了,是吧?”云娘眼中露出一股鄙夷之色,语中满是不屑:“果然就是粗使丫头,这没见过世面的一见着大场面就忘事儿了不是?哼,我看你们就是不想干了!”
“云娘,路上人多,我们又拿着东西,行动确实不便,所以晚了些,您也别咬着我们不放了!”
竺饮清心中不畅快,此刻也无甚耐心再听她纠缠下去,忍不住解释道。
“哎哟,我说清儿丫头,我这才说几句啊,就受不住了,哼,你这才来了几天都学会顶嘴了,嫌我说话难听就收拾东西给我走人!”
云娘的声音骤然抬高,面色变得愈加难看。
“你……”竺饮清心中愤懑,刚要再开口,却被一旁的秋雁拉住。她看了秋雁一眼,咬咬牙,没再说下去,只冷着脸盯着云娘。
“好了,云娘,都是我们的错,您看清儿这几日也做了很多事,真没偷懒,您就别生气了,也别赶我们走,好吗?”秋雁的声音软了许多,语中带着明显的央求。
云娘斜睨着她们,侧着脸庞,也不答话。
秋雁见状,又上前一步,轻着嗓子道:“云娘,求求您了,就饶过我们这一次吧!”说着伸手扯了扯云娘的衣襟。
云娘不耐烦地推了一把:“好了好了,拉拉扯扯的做什么?罢了,还不赶紧去干活,不知道这几日庄里忙着给玲珑绣坊备货呢,再敢偷懒别怪我真赶你们走!”
“是,是,我们知道了!”秋雁赶紧应着,拉过竺饮清往园子里跑去。
待两人忙到夜里,竺饮清才得了空,疑惑地问秋雁:“这个玲珑绣坊跟我们布庄有什么关系,看云娘那模样好像很重视!”
“这个啊,你不知道也正常,你才刚来熙城不久,当然不清楚了。我跟你说啊,这个玲珑绣坊可不简单啊,它可是专门给那些王公贵族做衣裳的,听说就连宫里的主子有时候也指着名儿让玲珑绣坊的师傅给做呢!”秋雁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