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天佑二十年,端午,在家家户户都忙着包粽子饮雄黄酒,戴荷包,系长命缕的节气里,京郊红山镇的云园却没有一丝过节的欢乐气氛。
云家老太太胡氏住的松寿堂外,仆妇们都龟缩在廊檐下如夹着嘴的河蚌不敢发出一息声响,彼此间连眼神交换都没有一个,今天府里发生了大事,谁也不会傻的这个时候往枪头上撞,去做正堂里几位主子泄火的短命货。
“祖母,妹妹一定是被人所害,咱们家的女儿您还不知道么?”一个鹅蛋脸,柳叶眉泪流满面的绯衣少女正端正的跪在正堂的青石地上,“祖母您就饶过妹妹吧~”
上座老妇人正是云家当家老太太胡氏,说是老太太,年过五旬的胡氏白皙圆润脸庞和依然浓密的乌发看上去比许多同龄老太太要年轻许多,见大孙女哭的可怜,她刚要开口安慰,就听旁边一个姜黄褙子的妇人恨恨道,“有你这么傻的丫头么?到现在了还给二丫头求情,我怎么生了那么个下流胚子来!云家的人都让她给丢尽了!”小女儿做了那样的事,可怜的大女儿还再为她求情,做为母亲的黄氏真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大嫂说的对,今儿的事可是关系着咱们整个云家女儿的名声,若是不狠狠惩治了她,以后云家的女儿还怎么出门?就是我们这些人,也无颜见人了,”接话的是云家的二太太的蒋氏,想到自己女儿会被云浓那小蹄子毁了前程,蒋氏撕了她的心都有,话说出来也不客气。
“好啦,现在哭有什么用?”胡氏嗔了一眼儿媳妇,这个时候就知道哭,还有二媳妇蒋氏,一个庶子媳妇妄想在松寿堂指手画脚,“今儿事出突然,咱们去的时候两个人都晕迷着,谁知道终究发生了什么事?浓儿是你的亲女儿,事情没弄清楚你就忍心要她的命?”
胡氏人老成精,最初看到亲孙女云浓跟过来送节礼的大孙女云裳未来的夫婿躺在凝碧轩时,也是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可冷静下来,这其中的关节哪里会看不明白?胡氏第一时间就让贴身婆子刘妈妈给孙女验了身,尚是完璧,她看着一直堂下的大孙女,“你是个好的,快起来吧,浓儿不止是你的亲妹妹,也是我的亲孙女,我怎么会让她平白被人冤枉?”
“母亲,”蒋氏要再开口,却被胡氏冷冷打断,“折腾了一天,大家都累了,老大家的,就像老二家的说的,这事儿关系着整个云家的名声,你给我将府里上下给看好喽,一丝风声都不能透出去!”胡氏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云家走到今天不容易,她不允许自己苦心经营的名声有一点瑕疵。
“那云浓,母亲要怎么处置?”黄氏对这个二女儿并不亲近,加上今天她居然要坏自己深爱的大女儿的亲事,“媳妇将她送到乡下庄子上?”这种心高又歹毒的丫头,留着简直就是自己的耻辱,自认为出身山东大族诗礼之家的黄氏,都没有勇气面对各房妯娌和府里的下人们了。
想到自己一直看好又最知道讨自己欢心的二孙女,胡氏也是一阵心疼,但今天的事不止是云园的人知道,“也只有先将浓儿送出去避避风头了,你去备上几份礼给东边老二媳妇送去,她是个聪明的,又明事理~”
今天到云园陪胡氏一起过节的,还有云氏长房老二的妻子和女儿,只要堵了她的嘴,二孙女才十三,待明年大孙女及笄嫁进隆平侯府,这一张就算翻过了,到时候依然能给二孙女挑一个不错的人家,左右以浓儿那过人的美色,王子皇孙也能嫁得。
见胡氏扶了彩霞回了内室,云裳失望的起身,听祖母的话音,她是铁定要护着云浓那个丫头了,真真可惜了自己一番布置,云裳心里咬牙,面上却丝毫不露,颤微微的由着大丫鬟霜印将她扶起,抽泣着出了松寿堂。
“大姑娘,您慢些,再这样,您的身子可受不得,”霜印一眼看见前面蒋氏拉了大太太黄氏在口沫横飞的说着什么,扬声道。
正在说话的蒋氏看到云裳,满目都是怜惜,她前面为侄女儿掸了掸裙上几不可见的灰迹,“可怜见儿的,大侄女儿你可千万要想开些,秦世子定然不是那种人,”管他是不是那种人,为了自己女儿将来嫁的好,云家也不能丢了隆平侯秦家这门姻亲。
一向最重仪表的云裳完全顾不上自己裙边上的浅灰和红肿的眼皮,也没有理会蒋氏的殷勤,她哀哀的看着脸色铁青的黄氏,“母亲,浓儿一定是被那无耻之徒害的,您若是这么将她送走,她这辈子就完了,与其追究浓儿,咱们应该要秦翰给个说法才是!”
什么无耻之徒?那可是自己千挑万选的好女婿,依着云家现在的家世,能将女儿订给在京城颇有美名的隆平侯世子,那可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何况全京城谁不知道,隆平侯世子秦翰秦应淳少年及第,被皇上钦点入东宫做了太子侍读,前程不可限量,也是因为这个,才让那个心高气傲的丫头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应淳是什么样的人?谁不夸他人品方正?今天的事儿分明是那丫头摆明了欺负你好说话又一向疼她!好啦,你别管了,若不处置她,以后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呢,”黄氏恨恨道,想当初自己冒着生命危险生出这个二女儿,不但害的自己五六年没有身孕不说,还跟自己这个亲娘一点儿都不亲近,就知道去抱松寿堂老太太的大腿,黄氏决定磨磨云浓的性子,当然,这也全怪自己的婆婆,说什么二女儿生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