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侯府私下做的这些小动作,无非就是想向齐桓释放有意交好的信号,齐桓也能理解,只是武安侯表现得如此迫切,他就有些看不懂了。很快,齐桓就从赵玉那里得到了答案。
被孙德全领到谨身殿后,齐桓有些坐立难安,谨身殿原本与保和殿勤政殿一样是专门处理政事的地方,自从赵玉登基后,便把谨身殿改作了起居坐卧的行宫。
齐桓在这里简直如坐针毡,一想到这里是赵玉的寝宫,更是头皮发麻。
赵玉从西侧的暖阁里转出,见到站在殿中的齐桓,眼波一暗。
“不知皇上召下官前来,是有何事?”
赵玉走到前面的御案前,从上面的折子中抽出一封递给齐桓。
齐桓不敢伸手去接,这些折子有的是从文渊阁呈上来的,有的则是大臣直接交由皇帝审阅的,他如何敢接。
“既然是我让你看,你就别拘着了。”
齐桓这才接过,翻开折子后,略略看了一眼,心里却泛起了惊涛骇浪。
“这,这.....”齐桓顾不上直视龙颜,当下抬头看向赵玉。
“齐卿怎么看?”赵玉问道。
齐桓深吸了口气,看向赵玉,“皇上,恕下官直言,如今确实不是动这些人的好时机。先不提这些人在朝中经营多年,关系盘根错节,想要将这些人连根拔起,绝非一日之功,一旦削爵定然会引起朝堂动荡,如今匈奴又在一旁虎视眈眈,实在是不宜多生枝节。下官恳请皇上将此事暂时搁置,等北方局势稳定下来,再商议这事不迟。”
赵玉见齐桓一脸的认真,心思渐渐从奏折上落到了齐桓身上。齐桓身上穿的是朱红色方补圆领袍,腰系金丝革带,上缀药玉,显得身高腿长,风度夺人。赵玉看得入神,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在广陵县的种种。
齐桓说了半天,不见赵玉应声,抬头一看,却见他正皱着眉,神情严肃。
赵玉从臆想中回过神,轻咳了一声,“齐卿说得确实有理。”
齐桓只好接着道:“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朝中如今仅剩的世袭罔替世家,在朝中威望颇高,若是没有一个合理的由头,贸贸然对其进行削爵,只怕会引起其他荫侯之家的不满。”
赵玉扫去脑海中的那点残念,沉吟了一会儿,“有些世家还是从祖父时期便传下来的,这么些年朝廷每年费钱粮养着他们,没想到却养出了一群蠹虫,若是不把这颗毒瘤拔除,我实在是心有不甘。”
齐桓叹了口气,赵玉想对他们动手的原因绝不止这些,只怕其中私人恩怨也占很大一部分。宣王和成王密谋造反时,背后都有这些世家的影子,现下赵玉登基为帝,以他睚眦必报爱记仇的性子,定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现在想算总账也在情理之中。
赵玉虽然恨这些世家恨得牙痒痒,但也知道现在确实不是处理这件事的时候,但若是就让他这么罢手,他又有些不甘心。
“明日便是杨乃功的寿辰,听说你接到请帖了?”
齐桓心念一动,“是。”
赵玉轻笑:“这杨乃功倒也乖滑,知道要给你送贴,既然这样,那你倒是不妨和他们走得近些,杨乃功是个聪明人,多走动几次,应该就知道我的意思了。”这些世家向来是同气连枝共同进退,这种情况是当政者来说是最棘手的,如果把这些世家拆分开来,解决哪一个都不是问题,但一旦这些世家合归一处,那就真的麻烦了。
看着赵玉势在必得的神情,齐桓在心里为这些世家捏了把汗。
两人只顾着说话,倒是没有留意时间,等孙德全从外间进来问是否传膳时,齐桓才惊觉已经在这里呆了一个时辰,现在已经快要到午时了。
“那下官先行告退。”
赵玉让孙德全传膳,听到齐桓这么说,便道:“齐卿今日便留下和我一道用膳,等会儿我还有事寻齐卿商议。”
齐桓无法,只得留了下来。
赵玉净了手,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齐桓,调笑道:“齐卿可是要我亲自布菜?”
齐桓惊得快要跳起来,生怕赵玉再说些让人受不了的话,连忙坐下。
有专门的内侍试完菜之后,赵玉才举箸。席上山珍海味各色珍馐自不必说,齐桓吃着却味同嚼蜡。
相较于齐桓的局促,赵玉自然是一派悠然,甚至还饶有兴致地给齐桓推荐菜色,齐桓木然地听着。
用完膳之后,赵玉又从一旁的摺匣里另取了几本折子,齐桓接过之后,发现里面记载的多是这些世家暗中往来的名目还有阴私,看来赵玉想要削爵并不是一时冲动。
赵玉见齐桓看得入神,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齐桓身上。等齐桓回过神时,赵玉的脸已经近在眼前,他甚至能感觉到赵玉微微吐出的鼻息。
看着这张宜喜宜嗔的脸,齐桓心跳得越发惶急,脑中一片空白。赵玉微微倾身,两人气息相交,说不出的暧昧旖旎,齐桓宛若受了蛊惑,目光紧紧落在那两片淡粉色的唇瓣上,忍不住朝前躬身。
直到腰间的药玉撞上前面的御案,发出清脆的响声,齐桓就好像被一盆冷水兜头罩下,理智瞬间回笼,猛地朝后面退了几步。
赵玉直起身,冷冷看了眼齐桓,“齐卿若是没什么要事,那便退下吧!”
齐桓如获大赦,匆匆行了个礼,出了谨身殿。
赵玉看着齐桓消失在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