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了衣甲,接下来,他的注意力终于放到了对手的武器上面。
首先就是那支火铳,仓促之间那绿皮兵也来不及做更多破坏,只是在石头上把铳管给砸弯了而已。这让缴获它的后金军将非常高兴,觉得既然是完整缴获了,拿去给匠人看看,没准儿就能仿制出来呢。
皇太极起初时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在把火铳拿到手中之后,便感觉这种想法不太可能实现了——其构造之精巧,以及材料加工的细致程度,绝对不是后金技术能够做得出来的。这一点哪怕皇太极本人并不怎么熟悉工匠之事,也能轻而易举的看出来——毕竟,整个后金王朝最好的东西,肯定都是他在用。他不需要懂技术,但他很清楚后金的技术上限在哪儿。
不过抱着侥幸的心思,他还是召来了随军的工匠首领,以及技术最好的一个老匠师,让他们这只短毛火铳从里到外好好看了一遍,然后便询问道:
“如何,可能仿造得出来么?”
见对方两个人都是满面为难之色,皇太极暗暗叹一口气,也不逼迫他们了,摇摇头道:
“那么,把这支铳修好,总能做得到吧?”
那工匠首领乃是个满人,对技术并不怎么精通,先前第一个问题能确定不行,此刻却不好说了,便将目光投向了旁边的老匠师。那老匠师自是汉人,只是被后金掳来多年,早已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他能够在后金这种地方活下来,自然也有一套生存哲学。此时将那铳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了许久,方才跪下来,朝皇太极磕了一个头:
“回禀主子,这铳管外头奴才倒是可以将它重新捋直,只里面的孔道怕是有了凹凸,打出去的铳子儿到处乱飞,还是不顶用的。”
皇太极不动声色,沉声问道:
“不能换一根铳管吗?”
那老匠师依然磕头:
“回禀主子,我们这边做铳管都是用熟铁皮一层层裹出来。而短毛这根,竟是在精钢棍子上硬生生钻出来的。这个我们实在做不出。而若是换用铁皮铳管,后面的铳身也必要跟着换,那样……跟咱们自己的铳就没什么区别了。”
话音未落,旁边那工匠首领便一脚踢过去,将他踢了个趔趄,同时怒骂道:
“老猪狗,主子吩咐的事情,竟敢一直说不行,回去看我打不死你!”
那匠师挨了一脚,也不挣扎,只默默趴在地上。皇太极自然能看得出来他们是在演戏,也不说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短毛能做出来的东西,我们连修都没法子修么……”
这回那个工匠首领也跪在地上了,一边喊着“奴才无能,奴才该死”,同时连连磕头。
皇太极沉吟片刻,挥了挥手:
“下去吧。”
等到那两人下去了,看看那具尸体身上,还有一件辅助武器,乃是插在腰间皮鞘里的一把匕首。这个就没必要细看了,短毛的匕首肯定是极好的,但好是好在钢铁材料上,肯定也没法子复制。
倒是豪格对这把匕首甚是眼热,皇太极也允诺了会赐给他,但让他先等一会儿。
皇太极再次让先前那个护卫过来,令他将短毛兵的所有装备都穿戴起来,也不管体型差别和衣服上的血污,连同衣裤鞋子都扒下来穿在身上。
之后皇太极绕着这个“绿皮兵”前前后后的走了好几圈,双手环抱陷入沉思。在场的这些后金贵族见状都知道大汗是在思虑破敌之策了。后金能走到今天,遇到的强敌自是不在少数,但每次大汗这样考虑之后,总会有对策拿出来。
所以那些后金贵族也不敢打扰大汗,默默退出帐篷离开了,走前将那些不知就里的蒙古台及也一并拉走,只有贝勒豪格留了下来,站在父亲身边,听他口中默默念叨着:
“这只是一个兵啊,一个绿皮的小兵便是如此……”
…………
“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打败了红毛侵略者,消灭了海匪军!”
在嘹亮的歌声中,身穿绿衣的军队沿着运河大道滚滚向前。旁边与道路近乎于平行的北运河中,则是一条条满载着军用物资,想着同样方向进发的槽船。船上夫子们也是经常跟着办军需的,但他们还是头一回见到在行军时还能兴高采烈唱歌的军队,那些年轻人一个个脸上洋溢着的自信和笑容,比起大明本土军队那可真是天差地别。
“短毛兵马的士气真是高啊!”
跟随琼海军一起行动的明朝文武官员皆是发出这样的感叹,而更加懂行一些的则关注到另一点:
“他们的行军速度也真快!”
——按照大多数兵书中的说法,以步兵为主的军队,每天的正常行军速度是三十里,这便是“一舍”,若是急行军可以加快速度,但体力会大受影响,而且拖拉掉队者极多,不经过休整补充,根本难以承担作战任务了,若是遭到突袭则必然崩溃。即所谓“百里而趣利者蹶上将,五十里而趣利者军半至”是也。
大明的军队良莠不齐,到如今能达到正常三十里行军速度的都已经不多。而眼前这支绿皮部队,虽说前头窝在天津港足足一个多月没动弹。可一旦出城后,其生龙活虎之姿却是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恐——他们的行军速度是每个时辰三十多里!一日百里对他们而言只是正常速度。
当然能做到这一点不仅仅是依靠士气高昂,短毛军从士兵的鞋子,绑腿,携行装具,到整体路线的划定,道路的利用……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