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场小小的插曲之后,天主堂的仪式算是正式结束了。如果按照西洋习俗来看,婚礼的步骤其实都已经完成。
但这毕竟是一场在大明朝举办的婚礼,陈儿虽然虔诚信奉着天主教,但终究还是个地道汉家姑娘。陈涛和她在商量婚礼流程时,其实也更多是依据他们现代人所习惯的方式来操办。所以这场婚礼还有下半场中国人的传统项目:宴席。
其实这场宴席从中午就开始了,毕竟已经把客人们请来了,总不见得说您老先回家吃个午饭晚上再来赴宴不是?所以在天主堂举行过宣誓仪式后,客人们便三三两两,或坐车或乘轿,当然也有步行的,向着明光堂那边进发席面开在那里。
比起稀奇古怪,没几个人看得懂的西洋仪式,还是喜宴流水席比较符合广大街坊邻居的习惯和爱好。所以当那对新人以及主要观礼人员还在天主堂那儿瞎折腾的时候,明光堂这里已经是熙熙攘攘,简直比琼市坊还要热闹些。
当然来的都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大都就是冲着吃好喝好来的比如某位街坊一大早就兴冲冲带着婆娘和大大小小三个娃子跑过来,到门口说上两句吉祥话儿,便兴高采烈去旁边毛毡棚帐里排队去了凑足十个人就开一桌席面。吃完了只要你肚子里还能撑得下可以继续去排另一队,反正大鱼大肉,蔬果酒水管够!
于是当天主堂的大部队来到现场时,他们所看到的便是一幕欢乐景象除了流水席大吃大喝外,居然还请来不少戏班子杂耍艺人在现场助兴……简直就是一场类似于庙会的狂欢节日。
“哈,那边何其太雅,此地又未免过俗。”
陈在竹和钱养先两位这回搭上了顺风车,还是某位短毛老爷的座驾因为其本人帮着去招待客人,车子就让出来载朋友了。这两位舒舒服服坐在皮质沙发椅上,不用再象刚才过来时那样小心翼翼避开路上的泥坑,也有闲心思扯些闲话了。
车上还有几位客人,也大都是跟他俩差不多身份,其中一位老者乃是陈大雷的帐房,这回也全程参与了婚事操办的,闻言便笑道:
“这是我家陈老爷的主张,姑爷小姐爱玩那些花里胡哨的西洋仪式,那也由得他们。可在咱们老辈儿眼里,终究还是不如这流水席容易积福纳德啊,这人来人往的,每人道一声吉祥,众生之愿护佑,岂不比什么西洋神仙管用得多。”
“只恐花费高了些……我看那席面档次不低啊,八珍俱全,去四喜楼里叫的话,差不多也要二两一桌了吧?瞧这架势,一天下来百来桌总要有的。这还是第一天,”
“嘿嘿,我们陈老爷就这么一个独生女儿,从小信了那西洋教,拖到如今方才出阁,这等大喜之事,花费点怕什么十天流水席,一天不能少!”
车厢中几位客人都是清客幕僚之类身份,在待人接物方面当然都是极熟络的,包括陈钱二人在内,闻言均是点头感叹,大赞陈老爷的爱女之心。
说话间马车已驶入后院,他们这些高档客人当然不会去坐大棚说穿了双方的目标也不一样。人家来只为了混上几顿好的,你把酒席安排好就啥事不管才是最妙,主人家若摆出的气派若太隆重反而会让他们不自在。
但这边坐车的可全都是正儿八经为了人脉关系而来,肯定不能跟那些街坊邻人们在乎的也不是一两顿饭,所以都是直接去了明光堂的内院中,在那里自有更好的安排。
不久之后,陈在竹和钱养先二人便一人端着一只托盘,四下转悠着寻找吃饭地方。托盘里东西不多,也就是一盘子一杯子,分别乘放着一些他们爱吃的东西和饮品在长条桌那儿自己选的。如果在其它地方,这种让客人自己拣选食物还要自己找地方才能坐下来吃饭会被认为是不尊重,不礼貌的表示。但在短毛这里却很寻常陈钱二人曾经多次参加过短毛的聚会,知道他们特别喜欢这种被称为“自助餐”的形式,确实也自在随意,没什么繁文缛节,正符合短毛一贯以来的行为习惯。
当然在善于引经据典的老夫子们眼中,这一切都是有依据的:
“无非分餐而食的魏晋古风……短毛不过稍作变化而已。”
当那二位找到个好位置坐下来后,遍观四周,这里的客人似乎都比较适应这种用餐方式这些大中午就赶过来,并且愿意在这里耗上个一天半天的贺客多半是来自京城商界,和陈大雷或琼市坊有生意上的联系,以及其它一些三教九流,希望能与琼海军拉上关系的人。以前多半都是打过交道,也接受过短毛的款待。
他们按照各自的爱好三三两两聚在一处,有和钱陈二人一样,两三好友浅酌小聚的,也有十余人坐在一起高谈阔论……总之都是随性得很。彼此间谈论的内容也是千奇百怪,什么都有。
比如围在女方家长陈大雷身边的那一圈子,多半都是北京城商圈的人,此时除了一些恭贺话语外,更多就是类似于生意经,商贸交流之类的话题。而另外一边,在上午主持仪式的汤神父四周,则是京师里为数不多的几位西洋夷人聚拢在那里,叽里咕噜说着一些外洋话语。本来也没几个人能听懂,更不会吸引人的,却因为此刻那位“西洋短毛”杰大夫及其夫人坐在那边,却也引了不少人希望与其结交者围拢过去,不管是否对那西洋教感兴趣,都做出一副虔诚好奇的样子,听那位汤神父讲道。
至于其他几位“真髡”周围,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