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亚戈先生……迪亚戈先生?”
说曹操,曹操到,正想到这方面时,从背后传来几声呼唤,迪亚戈立即转身,恭恭敬敬摘下帽子,向营房门口那个五十来岁的老绅士深深鞠了一躬:
“戈曼先生。”
——老头儿正是这次使者团主要负责谈判的代表,他在公司里的地位很高。这次过来更是拥有公司董事会最高决策机构“十七人绅士团”的授权,可以全权代表公司董事会作出决定。
对于这次与琼海军交涉的事件,东印度公司的董事团和其他所有集体决断的机构一样,其内部也分为主张谈判处理的温和派,与主张武力解决的强硬派两部分,而戈曼就是温和派的代表人物之一。
当然了,这老头儿之所以会持温和态度,并不是说对那支琼海军有什么好感,只是单纯出于老年人万事追求平稳的心态,以及在董事会里站在那些主战派对立面的政治需要而已。在他的内心深处,依然抱持着白种人对黄种人所特有的高傲,总觉得对方是一群很容易糊弄的未开化人,是需要上帝拯救的羔羊——老戈曼是个虔诚的信徒。
不过这份高傲在与对面的第一次交涉之后便被打了个粉碎——正是这老头儿提出了那个“打击另外一家势力与贵方无关”的理论,然后被对面那小伙子用极其鄙视的目光看了半天,两句话就把他驳得哑口无言。
迪亚戈相信这一定沉重打击了老头儿的自尊心,因为打那以后老头子便没再说过什么这批亚洲人需要上帝的教导之类言辞。不过现在,老头子开始转而为自己的安全担心。
“迪亚戈先生,您能确定对方确实不会伤害我们吗?”
这已经是老头子第三次提及这个问题,而迪亚戈也第三次做出同样的回答:
“是的,戈曼先生,关于这一点我很肯定——您知道他们并不是不讲理的野蛮人,即使对于那些战争俘虏,要处以刑罚的话,也会有一次审判来确认。而没有具体敌对行为的人将会被释放——他们先前都是这么对待俘虏的,这回应该也不例外。而我们这些人是作为使者而来,更不可能有什么危险了。”
“……是吗,听到您这话就安心多了。”老戈曼松了口气的样子,“您似乎对此非常有把握?”
——和前几次一样,老头子还是不怎么放心。他曾经在欧洲战场上被敌人俘虏过,大约正是因为那一段很不美好的回忆,使得他变得特别谨小慎微。
“是的,我非常肯定,当前的处境已经是到了头,绝不会变得更坏了。”
望着老头子那迷惑不解的面容,迪亚戈略有些得意的笑着,他的心里非常笃定——无论局势多么糟糕,自己的生命安全肯定是有保障的。而且,他说的这些话,肯定都能兑现。
为什么他能这么自信?当然是有原因的……
——当天晚上,等所有人都睡下去后,迪亚戈借着上厕所的名义悄悄出了门,绕过几条走廊,确信无人跟踪以后,方才走到营地边缘,一扇小门旁边,按照一定规律轻轻敲了几下。
过了几秒钟,门上开了一扇小窗,先露出一张脸来看了他几眼。
“向赵先生问好。”
迪亚戈低声说道,对方沉默了片刻之后,点点头:
“赵先生也向你问好……过来罢。”
——“吱呀”一声,小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