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六点的临高街面上还没多少人,当那辆可怕的悍马“招魂车”突然再度出现,以及大批短毛队伍同时行走在街道上以后,原本不多的几个清早行人也早躲得干干净净。
不过现在终究不同以往,门缝儿窗缝儿后面不时探出一两个好奇的脑袋来。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本地人也都知道这些短毛不会胡乱杀人,平时相遇时也还和善,前些日子大部分人家更是从他们手里拿到不少粮食细盐,民间观感早大不一样了。
只是这时候看到他们全副武装,望上去一派杀气腾腾模样,倒也没什么人敢上来罗唣。都只是悄悄躲在门背后窃窃私语……
“这是干什么呀?”
“是要逃跑吧,听说府城那边朝廷发了大军前来剿灭他们呢。”
“噢,可惜了。其实这些人还挺好的,不怎么祸害,就是缺少粪土时候傻点儿……咦?张家小三也在那里面,他也投了短毛啦?”
“吓,人张小三早就给短毛扛活儿了,每七天就能关一次饷!拿到好大一袋细盐还有白米!他们管这叫什么星期……这小子如今也把脑袋剃秃瓢了,看来是铁了心跟人走啦。”
这些杂七杂八的议论之声虽然都不大,但县城街道也没多宽,多多少少还是传到了行军队列中。对穿越众没什么,本地土话也听不太明白,但对在队伍中那些本地孩子的情绪却有些影响。
出战以前所有人都被要求剃了光头。本来只是为了预防头部受伤包扎起来方便,但在本地劳工们眼里者却无异于投名状---头发长了可以剪短,可这秃瓢脑袋一时半会儿却长不出毛来。临高这儿又没什么和尚庙之类,官兵来了当然是见着光头就砍。
“这招毒哇,脑袋一剃就算想反悔也没法子啦……”
劳工人群中充斥着这样的猜测,一想到自己从此以后就是真正地“短毛匪”。大家心里都难免有些恐惧。不过在明面儿上却没人敢提出反对----现在要是拒绝剃头岂不是承认自己有二心么?那才叫找死呢。
当然有这种想法的大都还是些“良家”出身的平民子弟,原先那些干海匪或者军户的早没啥顾虑了。自打跟随了这些“先生”之后他们的生活水平都有直线提高,原先梦寐以求的吃饱穿暖已经根本不是问题了。现在这些人中比较有头脑地,都在开始考虑如何往上爬的问题。
这次有三十几个人被挑去当战兵的事情就在先前那批俘虏群里激起轩然大波,这些“先儿”们还真说话算话,被挑中的人选马上就能领到一身镶了钢板的皮甲胄,这在大明朝军队里可是只有军官才能得到的待遇。更不用说那防护力惊人的全钢头盔了。
在武器配备和训练上先生们也没把他们当外人。该给地都给了,列阵时也是和他们自己人混编在一处,劳工中地老兵油子们完全能体会到其中含义----这说明短毛们并没有让他们顶在前头做替死鬼的打算,完全是真把他们当自己人看待的。
“士为知己者死”这句话现在已经不大有人提了,不过对于这些明朝底层的老百姓们,他们的心思还是相当纯朴的。这边给予他们充分的信任,他们也自会拿出足够回报----那三十几个被选中的汉子固然是赌咒发誓要为“先生”们效死力,那些没被选中的也个个群情激愤,觉得自己的落选是一种侮辱。
最后还要赵立德和郭逸亲自来做工作,推托说装备暂时不够。不能完全武装。但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完全被信任地,将来还会有大把发展机会……等等,这才把人心给安抚下去。
所以现在,这群“新短毛”地表现甚至比现代人更加尽心。老滑头张庐山就主动找到最前头领队的唐健,向他汇报后面队伍里人心不稳的状况。
“唐队长您看是不是把街面净一净?”
所谓净街无非是凶神恶煞那一套,把人都吓唬回去,在张庐山这种老丘八眼里很正常。但穿越众却是最注意舆论导向的。岂能做这种事情。
唐健眼睛一瞪,净什么街。咱们新时代的队伍还会应付不了这种小事?他站住回头,高高举起一只手:
“全体都有了:向前向前向前……预备----唱!”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无论新短毛旧短毛都拉开嗓子吼了起来,好好一首革命歌曲被他们吼的荒腔跑调,其中词儿也改了几句,不过这都没啥,够整齐就行!
嘹亮地歌声果然彻底压倒了任何窃窃私语,也让那些原本有些畏缩地新入伙成员们纷纷抬头挺胸----老子就是跟短毛混了,怎么样!
在任何情况下,集体主义精神,永远都是最能振奋人心的强心剂。
当唐健等人带着这支队伍快要出城时,在临高城门处,却很意外看到了两个面容枯槁地读书人正等在那里----正是临高县令程叶高和他的师爷李长迁。
这两位前些日子也帮过他们不少,既然堵在这里想必是有话要说。李明远教授作为留守人员并不在这里,队伍里都是些年轻人。于是便让王海阳带着队伍继续前进,唐健,解席,庞雨等人主动迎了上去。
几天不见,程叶高的脸色竟然极为憔悴,本来还挺黑亮的头发竟然已经白了小半,他旁边那位李师爷也差不多,两人远远看见这边几人过去,同时拱手为礼,还勉强露出个笑容,但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怎么,老程,还专程过来啊,何必这么客气。”
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