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二 车与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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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翁,光是这么一条路,就可见这些短其志不小啊。”
旁边幕僚师爷也一直在盯着那段题记看,读书人的想法总是类似,那位师爷居然也得出了与史可法差不多的结论。而他的东翁则是怅然无言——史可法对于明帝国的忠诚自是无与伦比,若是在其它环境下,得知有这么一群人,他们的所作所为将会威胁到大明的未来,肯定是不惜一切也要扑上去咬一口。但偏偏在这时候,他的潜意识中除了紧张,还隐隐有一丝兴奋……
——短所开辟的这条路,会不会同时也为大明指出了未来的方向呢?
史可法站在原地沉了许久,王石头那边早已缴费过关,等了半天实在耐不住,让小跟班儿过来催促了,一行人才又匆匆上车继续前行。
临走前史可法又瞄了一眼那石碑文字的结尾,最后一段就是说收费的理由——这条道路工程造价太高,虽有琼海贸易公司事先垫资,但终究不能完全承受。且道路主体工程完工以后,后续路面维护,绿化管理,以及排水沟行道树等各类辅助设施的增加添补也要不断投钱进去,故此将以收费公路方式投入使用。所得款项用于支付日常维护人员开支,以及逐年偿还当初建造道路所借的垫款。
收费规则在上面也写得很清楚:仅对车辆收费,对于行人免费。载货车则根据其重量收费,最后还有一条是收费年限定为二十年。
在看完这则题记之后,史可法再看到“收费站”那三个字倒觉得不是很刺眼了。想想看也有道理——整条路上这么干干净净,两边绿树成荫,中间马道上绿草皮始终保持繁茂,要说不安排专人管理显然是不可能做到的,但如果专安排一批人干这种事情肯定要保障他们的生活,养他们的钱粮从哪里来?想来短的官府再有钱也不可能一直这样平白赔本下去。
况且以这条公路的铺设难度之大,档次之高,题记上虽然没具体说明造价,以史可法这个对工程和经济全无认识的明代儒生,也能猜度到必然是一个天文数字。短的那家贸易商行肯一次出借这么一大笔钱用来修路,二十年以后才收回款项已是殊为不易,要说让他们完全白送,连史可法这等与其完全无关的路人也觉得不现实。
不过他又由此想到这借款修路,收费还钱倒是个好主意,倘若大明也能这么搞一下的话……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且不说大明不可能有哪家富户愿意借出一笔长达几十年的款子。就算真借到了钱,明王朝也不可能将其用在修路上——每年都那么多的灾民要赈济,那么多的欠饷要补发,关外还有大片失土等着收回……比区区一条道路重要的事情可太多了。
可是……若大明内陆真有这么一条高等级公路的话,将会对朝政产生多么巨大的影响啊!——同样是差不多的距离,倘若眼前这条道路不是被修建在偏僻荒远的海南岛,而是在京师和天津卫之间,一向令朝廷上下头痛不已的漕运想必马上就可以彻底改成海漕,从此再不用受缺粮之苦了。
又或者转移到京师和德州之间,那每年un夏两季京城里的粮价至少也能下降个三四成吧。而若是大明两京十三省都能用这种道路连接起来的话……
史可法用力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恐怕是陷入妄想——就是短也没这能力,至少现在不可能有。
“除非他们得了天下……”
未来的南明东阁大学士,大明最后的四镇督师嘴里忽然咕哝出这么一句,但他立即有些仓惶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四下看看——好在没人注意到他的失态。小跟班儿正跟王石头聊的热烈,而旁边那位一向细致的幕僚师爷居然也双眉紧锁,不知道在考虑着什么。
“在想什么呢?”
为了避免被人看出破绽,史可法索先开口提问,那幕僚一愣,随即拱手道:
“东翁,学生只是在想:为何在那髡人首脑笔下会写出‘重修西线高速公路题记’的名目,难道这里以前竟有一条与此相类似的道路么?想想看也不可能啊。”
史可法一怔,想都不想便应道:
“当然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两人又合计了一阵,死活猜不出那位总指挥应荣威为啥要这么写。师爷建议说既然那位应先生今天早晨才和您打过招呼,想必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干脆直接去问一声?看这些短的文辞习惯,都是直截了当的居多,也许会有意外收获呢。
但史可法想想看还是算了,毕竟他跟人家不熟。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许不过笔误而已。比起对那篇题记的疑惑,史可法倒是更关心这辆车到底jia了多少钱?他向小石头询问,后者报给他的数字倒是让他微微有些惊讶:
“才十几个铜钱?那也不算贵么。”
小石头一听却叫嚷起来:
“大老爷诶,我们才走了多少路啊!况且我们是载人的轻车,不靠货运赚钱,就是按定额jia费罢了,那些载货大车jia的才多。而且这收费站沿途可不止一个,都是按路段收的,我们中途从山庄上路,却是要按整段路jia钱,已经吃大亏了呢——短的规矩就要数这条最坏,您说咱大明的路啥时候有收费的?”
史可法忍不住笑了——他跟小石头接触这么久,这还是头一回从他嘴里听到“咱大明”这个词。倒是经常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