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立德没有表示出任何疑惑之意,反而满脸笑眯眯的表示理解:不就是要在两地设立一个办事处么,没问题!反正大明在这里的机构不少,也不多这一个。况且以后两位老兄的俸禄就是要在咱们这儿领了,大家就是自己人了么!
随手招来了勤务科员:赶紧去隔壁海口大酒店订一桌,中午要为大明的朋友接风!
周廖二人稍稍推辞一番,也都顺水推舟答应下来——他们本就是过来拉关系的,酒席上自然要比正儿八经会议室里好说话的多。
阿德培养出来的手下效率很高,在中午之前已经把该办的事情都办理妥当——当然不仅仅是订一桌酒席这么简单。事实上,当赵立德走进酒店包厢的时候,他对于坐在这里除了周晟廖勇之外的几位随员姓名身份都已经有了个初步了解,就连少数几位没有参加这次宴会的人员名单也都知道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周廖二人本就没想着要隐瞒——廖勇是个光棍汉,走到哪儿都孑然一身,无非带几件换洗衣服而已。但周晟这次却是把自己的妻子和女儿都一起带来上任了,说明他确实很有诚意,是要在这里长住的。
赵立德在了解到这个情况后立即让手下人员去做了一番安排。于是,当周晟赴完宴席,略带着几分醉意回到自家临时租住的旅馆客房中时,就看见妻子正兴高采烈捧着几块衣料看个不停,而女儿则抱着一个藤壳玻璃胆热水瓶翻来覆去的玩耍——当然是在床上,否则肯定不会让小孩子玩的。
“咦,这么快就有人送礼上门了,要求我办什么事么?”
周晟随口问道,倒并没有很吃惊,做到锦衣卫千户这个位置上,有人上门送礼也是寻常。不过他才初来乍到的,居然已经有人赶着过来巴结,倒也算消息灵通。
但他的夫人却摇摇头:
“不是的——是你那位姓赵的短毛朋友听说我们要在这里安家,让人送了一些日常器具过来。还有几块衣料子,说这边比广州热了很多,恐怕需要另作衣服……也难为他们想得周到,我看这边街上好多人穿的窄袖长衫子样式真是不错,刚想要去大市场那边买料子作几件试试呢。”
“噢,是吗?也难怪,他们考虑事情总是很周到的……”
周晟走到旁边把女儿抱起来逗弄,嘴角边浮现出一丝复杂笑意。他没指望自己家的事情能瞒过对方,不过这么快就做出反应,至少说明他们的队伍非常精干。
随手拿起热水瓶看了看,周晟有些不以为然的摇摇头:
“这就是近来在广州市面上非常流行的银胆瓶?这瓶子作得还真是挺精致……可作用我看也寻常,茶捂子没准儿比它还好用些。”
“你懂什么!”
刚才女儿在玩都没管,这时候他夫人却立刻走过来,小心翼翼从周晟手里拿过瓶子,将它放回到桌面上。
“用这东西装热水可比茶捂子耐久多了,放上大半天倒出来还是热气腾腾的。而且它不但能保热还能保凉,放个冰块进去一整天都不会融化,所以叫保温瓶!”
周晟笑笑,心说我当然知道这东西效果好些,可价钱却是贵上天了。就连他这等小康之家,若非别人送一个也断然舍不得买的。又是玻璃的特容易碎……综合考虑下来还是觉得茶捂子好些。
不过跟夫人说这些没意思,他知道自家老婆看重的不仅仅是实用功能,还有很重要一点是可以拎到外面去显摆——出售的商家说短毛管它叫保温瓶,但大明这边普遍习惯叫银胆瓶。这种银胆瓶新近才传到广州不久,却已经在广州那边的有钱人中间形成了一股风潮——出门游玩的时候专门要派个仆役负责抱上这么个瓶子,到了人多的地方就拿出来泡杯茶,若有亲戚好友在旁边,往往还会来一句:自家身体弱,喝不得冷水……屁!隔个一两天又会从里面倒出冰冰凉的奶制品酥酪来吃,也没见拉谁肚子——无非摆阔气而已。
自家夫人本有一个交情不错的手帕交,两家人常常在一起游玩。但自从那家买了这么个银胆瓶子之后,老婆就不大愿意参加她们家的聚会了,显然是受了刺激。周晟知道自家太太虽然都生过女儿了,小孩子脾气却还甚是浓厚,好胜心很强,有一次便想着也买一个让她惊喜一下。
只是到得专门卖这东西的店铺里一看,那价钱就连他这个素来不大在乎金钱的人都颇感肉痛,而且心里知道过段时间就要搬家,怕到时候手忙脚乱的摔碎了,思来想去还是作罢。
现在可好,刚到琼州府,人家立马送了他一个——在短毛这边这类东西一点不稀奇。刚才周晟去城管队衙门里拜访的时候,就看见在会客室角落里面摆了一长排。想想也是,这类古怪东西除了短毛天下间还有谁人能造?
就在这短短几年之内,眼看着短毛的各种古怪奇技淫巧之物层出不穷冒将出来,周晟回想起当初头一回作为使者来琼州时,已故王尊德总督还想要他们交出铁船火铳,接受朝廷编管呢……想到这里,周晟不禁暗自苦笑。
倘若王总督能活到现在,看见短毛今日的声势,不知是否会后悔当日执意要将其攻灭的主张?周晟觉得这很有可能——就算那位是著名的“拗总督”,在南墙面前怕也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