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嗨,两位不用那么客气,都是自己人,咱们厂卫原属一家么。请起,两位赶紧请起,听说短毛这边不兴跪礼,还是不要引人注目的好。”
眼见周围那些短毛兵都把目光朝这边投来,吕直倒有点紧张了——人对于环境是很敏感的。若在外面随便哪个地方,人家朝他下跪那是天经地义,根本不当回事,偏偏在这短毛的地盘上,看到那些短毛军的目光,再想想先前短毛那两个头领为了高起潜坚持要他们下跪行礼居然不惜翻脸……哪怕这时候朝他下跪的乃是大明官员,吕直也总觉得有点心虚。
赶紧把周廖二人扶起来,吕直又絮絮叨叨笑道:
“咱家以前在东缉事厂混碗饭吃,与你们南镇抚司交往的不多。不过出京时骆指挥使专程来跟咱家打过招呼,说这次朝廷能顺利招降琼州海寇,咱们锦衣卫亲军可是在其中出了大力气的。尤其是两位千户,能在这支桀骜不逊的短毛军中存身下来,还与其一路同行,将其虚实窍密尽数观于眼中,可算是难得之至了……哈哈,待叛贼平定之后定要为两位请功,请大功”
周廖二人互望一眼,脸上都是微微苦笑——夜猫子进宅门没好事啊,别听这吕太监说得好听,言下之意却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们给咱东厂记挂上了,放聪明点罢。
想当年东厂在九千岁魏忠贤担任提督太监时那叫一个权势滔天,天下无人敢惹,锦衣缇骑在东厂蕃子面前就好像奴才差不多。当时的锦衣卫首领田尔耕更是直接拜了魏忠贤做干爹,所以才有所谓“厂卫原属一家”的说法——厂是爹,卫是儿子。
魏忠贤倒台后东厂的大小头目几乎都被清算,但这个组织本身作为皇帝的亲信耳目却不可能被取消,崇祯皇帝另外派了人接手。前几年还比较低调,最近随着皇帝对宦官的逐渐重用却又开始慢慢发展壮大起来。
说了一通闲话之后,吕直又貌似随意的问了一句,说咱们大明军到这边也这么多天了,为啥你们一直没主动过来联系?
周廖二人一时间却也无言可答,他们可不是孙昊那等书呆子——能爬到锦衣卫千户这个实权位置的人绝对不是头脑简单之辈,对于至关重要的站队问题早就考虑得清清楚楚——自己这几人身上虽是穿着大明官服,自出使琼州以来所取得的一切功绩却都是跟短毛息息相关。将来要想飞黄腾达,前途也必然是寄托在短毛身上,跟山东行营那帮人关系拉得再近又能如何?
故此他们俩人心中其实早有主见:来到黄县之后基本不离开琼海军营地,免得莫名其妙被哪位官员盯上引来猜疑。就连赵翼那个书呆子,跟他们待的时间长了,多多少少也学会做点权衡判断,一直都忍着没出门。
眼下东厂太监居然亲自找上门来,两人这下子可不好推托了。幸亏吕直当前对他们还没什么太多想法,在短毛的地盘上也不敢仔细询问,这次只是过来打个招呼,言语之间也多以安抚为主。
最后只要求他们抽空多去行营大帐那边“坐坐”,周廖二人一听这话具是头皮发麻,但也不得不答应下来。
“这算是特务接头吗?”
不远处,正站在马千山吴季等人身边,看他们督促部下做发射前最后准备工作的庞雨恰巧见到这一幕,笑眯眯回头看向敖萨扬——老敖最初执掌城管队,在阿德不在的情况下理论上应由他负责穿越众的情报工作。
但敖萨扬显然对这方面没啥兴趣:
“我怎么知道,回头看那两位自己怎么说罢。”
“他们要愿意说当然好,不愿意的话……”
“那也是阿德的工作,别扯上我,我对你们那个什么保密局不感兴趣”
敖萨扬皱眉道,在这次出兵山东之前,关于穿越众内部要求建立正式情报系统的传言已经越来越盛,一开始是叫情报局,后来有人嫌太直白,改了个名叫保密局。阿德当然是这个新部门的当然领导人选,但有人提出敖萨扬也不错,原因居然是他们觉得“敖局长”这个称呼听起来比较顺耳。
——想想看,某人对着一张惊恐万状的面孔,不慌不忙摸出一份文件抖一抖,慢悠悠来上一句:“这是保密局敖局长的手令……”——将是何等有意思的场面
不过敖萨扬本人从不觉得这个笑话有趣,他掉头往马千山那边去,强行把话题给转移了:
“老马,你确信这些火箭弹不会把整座县城都烧了?”
感觉自己是躺着中枪的老马无奈摇摇头:
“总共不过四十发弹头,其中高爆弹,燃烧弹,烟雾弹的弹头都混杂在一起,平均分摊到那么大一座县城,你说能有多少真正杀伤着火的地方?无非吓唬吓唬他们罢了……”
“但是总觉得用火箭炮对付城市有点太过份……虽然明知道那城里已经没多少平民百姓了。”
敖萨扬叹息道,旁边吴季哈哈一笑:
“咱们已经尽可能的放水啦——这回用的弹头里面丁类居多,化学组那帮人说他们制造的这批烟雾弹不比催泪瓦斯差,这次正好看看效果……哈,谁提出来的‘赶兔子’说法,还真是贴切呢。”
说话之间,那些负责操作的士兵们已将最后准备工作完成,两具发射装置并联在一起的起爆器也接合完毕,只待前方一声令下,便要发射了。
马千山亲自去前头请示上级是否开火,却见前面正有一场小小喧闹,原来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