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军事历史>迷失在一六二九>三四八 钱谦益的策略(完)
于是很自然的,那些人便举出山东变乱为例,要他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而此刻钱谦益正是在酒酣耳热之时,说话议论极是豪放,闻言之后居然大笑三声:

“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也罢,反正无官一身轻,且放狂言——诸位以为此番山东之变,于我朝中受损最巨者是谁,获益最多者又是谁?”

众皆闭口,别看他们先前臧否起人物来一个个意气风发。那都是前朝或者失势之辈,真要涉及到那些炙手可热的当今大员,还是有颇多顾虑。毕竟不久前才有九千岁魏忠贤在前面碾过一遍,这个时代里大多数真正敢于触怒强权的硬骨头都已经被压碎了。

只有钱谦益无所顾忌,执酒白衣,嬉笑自若,这一刻居然有了几分传说中那李太白的潇洒风度。他也不卖关子,略一停顿,便洒然笑道:

“前者,周玉绳,只恐相位不保;后者。温长卿,进阶有望是也!”

满堂中登时一片哗然,就连原本安坐在椅子上的一批老成人物也全都立起,纷纷追问钱氏为何敢出此言。但这回钱谦益却是摆足了名士风范,挥一挥袖子:

“个中缘由,只要稍作思量,便如掌上观文,诸位皆大才,又何须钱某再画蛇添足?”

之后这大才子便揽过一位满面惊喜的花魁娘子,转入后堂逍遥快活去了,只留下满满一堂人目瞪口呆,之后便是无数议论纷纷……

这是钱谦益唯一一次在公共场合提到他那两个对头,当朝首辅和次辅的名字,此后就再也没提起过。对于山东之事也再无其它议论。就是别人专门就他那天的言辞问上门去,他也只是含笑逊谢,说那天喝多了酒,言语荒唐,实在也想不起说过些什么了,请诸位勿要在意才是。

他倒是一推二六五,撇了个干净,可京城里却是炸开了锅,尤其是在那些部堂级高官中间——这种读书人的聚会从来不可能保住秘密。这边钱氏还在温柔乡中高卧未起的时候,那厢早有人把他的原话一次不差抄到了首辅周延儒面前。周首辅气度很好,阅后只是付之一笑:“书生狂言”,随手丢进了废纸篓。

不过当晚周家的书房中烛影重重,却是整整一夜都未曾熄灭……

另外一边,温体仁的反应也差不多,在看到消息的时候甚至还笑嘻嘻对当时在场的另一位阁老笑道:

“看来受之于吾心结不解,方还都便以此相谑。”

——看来钱受之还是对我有成见啊,一回到北京城就拿我开玩笑。仿佛很是轻描淡写不在意的样子。不过之后几天,温府中却有好几个仆人因为犯了点小错误,居然被责打致死。温府上下,人人都战战兢兢,唯恐触了家主的霉头。

…………

在一阵暴风雨前的短暂平静之后,朝廷中的浪头终于开始翻涌起来。但起因却并不是周派或温派中任何一人,而是东林党人徐光启——他此时已经担任到礼部尚书,即将就任东阁大学士。马上也要入阁,在朝中算是很有分量的人物。

以往徐光启是从来不介入朝中党争的,他虽然挂了个东林党的名儿,行事却属于那种典型的技术官僚。老头子热衷于西学,和西洋传教士往来密切,甚至全家受洗加入了天主教。如今虽然担任了高官,他最关心的事情却是编制《崇祯历书》,每天都窝在书房里写写算算,要不就是和钦天监那帮人交流一下讯息,除此之外再无应酬。虽然身为炙手可热的六部尚书之一,却几乎像个独来独往的隐士,和朝中任何一派都没什么冲突,也没什么特别亲密的交情。

但这回徐光启上书却是理直气壮——他为自己的学生孙元化求情。原登莱巡抚孙元化在处置山东兵变的过程中表现拙劣之极。登州失陷,莱州被围,当地官员或死或俘……要不是孙元化应对失措,原本区区一场闹粮闹饷的兵变根本达不到现在这个地步。孙元化虽然拒绝了孔有德拉他一起造反的企图,坚持返回京师,但一回北京城便被打入天牢,朝中普遍意见是此人罪该万死,就等着秋后问斩了。

但徐光启还是必须上这个折子,孙元化是他的入室弟子,跟着他一起信奉了西洋天主教的。按照当时习俗,师生关系堪比父子,现在学生进了大狱,作老师的肯定要关心一二,否则必遭风评讥刺。徐光启先前已经上过一回折子,不过没能xian起什么波浪,在内阁就被打回了。

现如今就因为钱谦益那一句话,朝廷中暗潮汹涌。老头子徐光启虽然不喜欢介入政治上那些勾心斗角,却决非没有考量之人。钱谦益那句话同样传入他的耳中,略作思量之后,这位明末第一大科学家立刻意识到:这也许是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机会,可以保住自己学生的性命。虽然也许会因此引发朝中势力的大混战,但现在也顾不得了。

于是老头子第二次上了求情折,他的要求并不高,废为庶人,流放偏远之地都没问题,只要求保住孙元化一条命。本来孙元化犯下的罪行太重,谁都怕沾上边,除了徐光启等关系密切拖不开的,旁人都是退避三舍,自然也不会为他说话。上一次就是这样,但这回,正如徐光启所预料的那样:首辅周延儒很有放孙元化一马的意思——孙元化当初是他出面保荐担任登莱巡抚的。

按理说身为首辅,举荐官吏乃是职责,其中一两个出了事情应该怪不到他身上,先前周延儒就是这么想的,便没在意孙元化的死活。不过现在,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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