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算什么?”
那位琼州府的七品推官,王璞王介山,不知何时也出现在王家庄里,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看来是匆忙赶到的。
严文昌瞥了他一眼,他倒是很能理解这位王大人的来意---推官的职责就是掌管刑名,安抚百姓,而琼州府的推官则额外负有“抚黎防叛”之责。这些短毛闹出这么大的事情,连他老严一开始都吓得不行,王璞开头时不知道,但在听说以后自然也极为紧张。这么匆匆赶过来,大概是想帮忙收拾残局,采取补救措施的。
总算是一番好意,外围哨兵们也就没怎么难为他,直接给放进来了。
不过当王推官来到现场时,才发现这里的情况已经远远超出他先前的任何预料。短毛们的凶残程度首先就出乎了他的预料----那几具无头尸连外衣都给扒了,还是靠了旁人指点,才知道那就是王家庄前主人们的遗骸。
可当地黎民的反应却更是超乎了王介山的想象----面对这些杀害了他们庄主的凶手,素来以强悍难治著称的黎家汉子们却将短毛众人团团围在中间,一碗又一碗的朝他们敬上苞米酒!
就连王璞本人,本来他一身七品官袍,行在路上普通黎庶就算不当即跪下行礼,多半也是绕开走的,但这时候那些最底层的农民们居然完全不在乎----才刚刚进入王家庄,就有人不由分说朝他右手里塞进了一截粗竹筒。\\*\\\里面灌满苞米酒。左手则被塞上一条肥鸡腿。那个半醉黎人还用油腻腻的大手在他肩膀上连拍几下,搞不清楚是打招呼还是趁机擦手,反正在官袍上留下了大片污迹。
“来了就是朋友,吃!喝!”
在这两件“礼物”面前。堂堂两榜进士王介山一直刻意保持着地官威体面顿时荡然无存,拿着那两样东西哭笑不得。本来还想摆出官架子呵斥一番,但这时候那解席却摇摇摆摆走了过来。
老解先前已经喝了不少酒,舌头都大了。可他能及时出现在这里,本身就证明这家伙一点没醉,头脑还清醒得很呢----没等王璞说出任何可能破坏气氛地话,解席直接朝他举起了手中大碗:
“啊,老王……你也来看热闹啊?……哈哈。你也姓王,到了这王家庄不喝酒怎么行?喝!”
自从上次被狠狠教训之后。\/*/\对于这伙嬉笑怒骂毫无顾忌的短毛,王璞算是彻底怕了。虽然此后依然坚持本职工作,却再也不敢去跟这伙人顶撞。此时面对解席高高朝他举起的酒碗,还有周围无数“黎蛮子”灼热的目光,就算他王介山是正宗东林党,也不敢在这时候闹什么书生意气,乖乖地举起竹筒一饮而尽,只呛得连连咳嗽。
但对面老解和其他黎人却都哈哈大笑,立即有人上前替他斟满,解席对他地态度也马上热络许多:
“好。大家都看到了么---这可是州府的王大人。堂堂七品官!今晚与民同乐,不醉不归----喝!”
“吼吼……”
周围汉子们一同随之鼓噪。有人开始敲打竹筒和锅碗瓢盆,弄出各种各样噪音。而就是在这样的噪音之下,居然也有不少人跑到火堆旁边跳起舞来,一点都不在乎旁边的死尸。
----这王家庄虽然号称黎人土舍,但一应穿戴服饰,住房习惯,和汉人几乎没什么差别,直到这时候,才终于显出点异族习俗。\\*\\\
一连被灌了三四筒烧酒,王推官介山大人才总算从那些热情过度的黎人包围圈中脱身出来。看看周围,他唯一能去的***,似乎只有严文昌那边,一群小吏们聚集的地方了。
虽然平时跟严文昌很不对付,这时候也顾不上那么多,王璞跌跌撞撞走过去,幸亏旁边几个琼山县吏员比较客气,连忙上前搀扶着,在火堆旁坐下----却正好就在严文昌旁边。
“咳……咳……这算是个什么事儿啊……果然还是匪。”
王璞犹自在嘀咕着,旁边一个琼山小吏则连连点头----他似乎也与这王家庄有点关系,但这时候当然绝不敢承认。
“没错没错,说什么秋毫无犯,压根儿就是一窝子活土匪么……”
老严瞟了他俩一眼,嘿嘿一笑:
“安抚民心呗,我说王大人,那些短毛这回可又帮了你一个大忙,现在想必根本不用担心这些黎人反叛闹事了吧。”
王璞看看四周,根本不分黎人汉人,一帮穷汉子现在个个兴高采烈,见人就灌酒,比过年还热闹。\//*/\\而人群中间,那解席还在扯着嗓子大喊大叫:
“我们是穷人的队伍,短毛专门为穷人做主地!父老乡亲们,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看现在这架势,说黎人会跳出来造短毛的反,那是肯定不可能了。可如果短毛们想要聚众干点什么……那绝对是轻而易举。
“幸亏他们已经是反贼了……”
王璞觉得自己这个念头很荒谬,但怎么想又怎么有理----这伙人现在地所作所为,完完全全就是啸聚山林谋反起事的架势,可他们明明已经控制了整座琼州府啊----自己造自己的反?难道真是如传闻中所说:短毛天生五行缺土,少了大粪就没心眼?
严文昌一直在注意着王璞的表情,见他脸上神色阴晴变幻不定,嘿嘿笑道:
“如何,进士老爷可是有所心得王介山哼了一声,对于这个毫无气节的瘪老头子,他向来是用居高临下的鄙视目光看待。\\*\\
“不过本性难移而已。哼哼,纵使已然牧守这一州之地,却还是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