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声盈于四野。
荥阳城中,胆怯没有见识的百姓一夜紧闭门户,不住的祈求这一场动乱快点过去,胆大一点的则躲躲藏藏的上了街头,询问各种流言和真相。
长街拐角处,一辆黑se帷幔遮盖的马车停靠着,幔帘启处,一张素静的带着尖尖下巴的俏脸探出半边,刚好能远远的看见城恒一带激烈的撕杀场面。映入赢玉漱眼眸的,是一幅让她一生不能忘怀的画面。
“公主,你看,李将军在那里?”驾车的李必急急的指了指城楼上。在被李原冷落之后,李必一时有些气馁,但在李原军中呆了一阵之后,他便又兴奋了起来,军营,热血,兄弟,这些字眼已足够让少年李必心动不已。更何况,秦军将士的言语之间对李原怀着深深的敬意。
“原哥儿,果然是好男儿!”李必一边听着,一边握紧了拳头。李原这个从小的朋友能够做到的,他李必也能做到。
正是执着于这一执念,李必在随军入城之后,即赶往李府与赢玉漱会面,在通报了与李原见面的情况后,李必提出了让赢玉漱感到不可思议的请求:摆脱家仆的身份,加入秦军队伍,准确的说加入到李原的军中。
仅仅一次会面,就让忠心耿耿十几年,从小培养的家将产生了异想,这是深居简出的赢玉漱不能想象的。
“阿原,难道你还在记恨过去吗?你知不知道李家已经支撑不下去了。”从府中来长街的这一路上,赢玉漱都是眉黛紧锁,一对杏眼盯着手里的一块嵌刻着隶体字样的石质锁型佩件,呆呆的出神。
背负在她身上的重担让这个柔弱的小女子神情憔悴,在李家未发生剧变之前,她是生养在皇家,地位无比尊贵的秦国长公主,是被始皇帝捧在手心里的女儿,而今,她却不得不为了皇族的尊严、李家的生存而四处奔波。
北门,城墙脚下。
一队队青壮在关跃、胡壮等官吏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向城恒输送着各种辎重,这样的场面是在以往秦军作战时经常出现,在秦二世登位之后,则几乎看不到了。没有了有效的后勤保障支援,秦军主力部队的强大只能维持一时,而不能够长久支持。
赢玉漱一步一步的踏阶而上,在她身边,不时有秦军将士叫喊着跑过,却没有人来阻拦住她,赢玉漱的身份让普通的秦军士兵感到遥不可及,在这样一个娇弱的女子面前,任何动作都是一种亵渎。
城楼上。
鼓声已歇,击鼓的将卒已随着李原在城垛之间冲杀,赢玉漱的面前,是一片如巨浪般迫近又被打退,又再迫近的红hao。在见到曹参久攻不下之后,刘邦命勇将灌婴率本部jing兵增援,这使得李原面临的压力倏增。
一个不行,我上两个。
刘邦摆出一付无赖的流氓作派,用群殴战术将已方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
在一处城垛口,领着一队jing兵的白广季不及抹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即又挺剑压上另一处危险的城墙,这里的守卒被敌连续的压迫已近不支,由县兵和吏卒组成的杂牌部队在斗志和配合上差距太大,要不是李原率军来回的驰援,城恒早被突破。
“咚!”
一声战鼓声响于城楼之上。
“咚,咚,咚!”连续又急促的鼓点如狂风暴雨般响彻于城头,让守军将卒心头为之一振。
李原挡开一名攀上城恒的敌将,正瞥见城楼高处,一袭白衣飘飘,伴着战鼓的节奏,在中午的暖阳下,如同九天仙女谪下凡尘。
“是长公主殿下!”一名李家门客不顾一切的迫退敌卒,惊叫起来。
“快,杀退敌兵,莫让公主殿下有什么闪失。”几乎所有的李家私兵都叫嚷起来,chun秋战国的大豪多养门客,士为知已者死。这些宾客、门客多年受李斯、李由父子的食禄,他们的家人、亲戚也多与李氏一族有多牵连,而那些忠诚度不高的、关联度不强的门客已经早早的自动离去,剩下的这群人,都是能够为李家赴死的死士。今天若是赢玉漱有什么不测,那么这批人的下场也只有一个字,战死。
就算他们有面孔苟活,也将终身抬不起头来,并被人所唾骂。
在没有见到赢玉漱之前,李家的宾客队伍并没有发挥出他们应有的战斗力,这些雇佣兵xing质的门客很清楚,这次联合作战的主角不是他们。
但现在,一切不同了。
雇主动怒了,要是再和之前一样不使出全力,那么,一旦赢玉漱在战后对他们的消极殆工举动不满的话,李家这碗饭就不用吃了。
——。
李家私兵突然间暴发起来的勇猛让战场胶着的形势为之一变,宾客、门徒与正规的军队不一样,他们是一群以“侠义”为信念的特殊人群,他们信奉的祖先墨子在著作中就提到了身为墨者当“赴汤蹈火,死不旋踵”。
当一个身怀绝技的人不怕死时,他所迸发出来的战斗力是正常值的数倍。
城恒激战舍死忘生,不时有几个杀得xing起的李家门客大叫着追杀敌卒于后,甚至从云梯之上顺势滑下,杀得城下拥挤的刘军士卒节节后退,伤亡惨重,他们的这一英雄壮举更使得城上守军士气高涨。
曹参双目赤红,城头意外的反击让他几乎崩溃,就在刚才,曹参已经将前军指挥地点移到了距离城墙不过五十步的地方,这让他差一点成为李府死士手中提着的首级。
“快,通知侧翼的彭越将军,速速朝我们这边压上